生死疲勞:俄烏戰爭半年回顧 | 金馬達基金公告 No.50
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以對烏克蘭「非軍事化,去納粹化」(demilitarization and denazification of Ukraine)的理由,派兵入侵烏克蘭,俄烏戰爭就此全面爆發。8月24日,既是俄烏開戰半年的日子,也是烏克蘭脫離蘇聯,成為獨立國家的31週年紀念日。半年過去,戰爭仍沒有停火的跡象,而世界似乎已經慢慢習慣這場「二戰以來歐洲規模最大」的戰爭。
Matty 曾在開戰之初發布兩期關於烏克蘭戰爭(《烏克蘭戰爭:Say No To War》 & 《關注戰爭的方式》)的金馬達基金公告,也曾關注 Matters 上的烏克蘭語和俄語社群(《社區裡的少數,他人生命中的全部》)。本週金馬達精選馬特市過去半年的好文章,邀你回顧戰爭中的離散與堅守,痛苦與救贖。
她/他們在記錄前線
我是一個司機,曾經三度嘗試進入烏克蘭境內把人們接過來波蘭這一邊。在烏克蘭邊境那邊,排隊等待過波蘭的人龍超長,有過千人在那邊排隊,真的很瘋狂,隨處都可以見到小孩在哭泣,甚至有兩名女士在排隊期間因為身體狀況轉差而死去。 另外,我的太太來自俄羅斯東部,但目前住在烏克蘭。在戰爭爆發三日之後,她致電給她那個居住在俄羅斯的妹妹,我的太太跟她說︰「你知道你們的士兵在轟炸烏克蘭嗎?」她的妹妹竟說︰「你在說甚麼?」但那時已經過三日了。
在波蘭的邊境梅迪卡(Medyka),香港公民記者李雨夢為大家帶來一線採訪報導。女兒在烏克蘭當兵的母親,往返於波烏邊境接送難民的男人,準備返回基輔帶走家中兩隻狗的主人,普通人的命運,訴說戰爭的殘酷。李雨夢認為,「公民記者要替受壓逼者發聲,讓他們被大眾『看見』」,點進她的主頁,可以「看見」更多波烏邊境的故事。
在波蘭,烏克蘭人的雙重流亡——by @沈於淵
「我媽媽在這幾天才開始意識到,她曾經的那個世界回不來了」,娜塔麗吸了一口電子煙,在寒風中抖抖肩膀。「她的什麼世界?」「說俄語的世界」,娜塔麗說,「她在蘇聯時代生活了半輩子,習慣說俄語,覺得烏克蘭和俄羅斯……」「是兄弟姐妹嗎?」我看娜塔麗在琢磨著遣詞造句,便脫口而出。「不,不,談不上」,她連忙否認,「她知道烏克蘭大飢荒,經歷過切爾諾貝利……她只是覺得,我們在文化上有很深的連結。她覺得這些無關政治。即便是在二零一四年,克里米亞被俄羅斯吞併後,她也繼續講俄語。」
身處波蘭克拉科夫(Kraków),這個容納烏克蘭難民最多的城市之一,沈於淵記錄了幾位難民的生活。因戰時戒嚴令,大部分烏克蘭男性無法出國,女性成為流亡的主要群體。無限延長的戰爭對她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她們如何在遠方開啟新的生活,而重生又帶來了什麼?作者不僅記錄了「個體的驚慌和苦難」,也書寫「重建和反抗,以及重返的希望」。
129 | 如果在戰時:一位女記者(附追蹤名單)—— by @世界走走 seh seh
在光環和陰影之間,戰地記者的專業精神大致可化約為:抵達別人不能去的地方、轉述別人不知道的事。為歷史留下紀錄,是所有記者都背負的內在召喚,這一點不分男女。但女性記者卻比男性花了更久的時間才抵達戰場。和從軍一樣,戰地報導也曾被視為「專屬男人」的工作,抱持新聞使命的女記者不斷衝撞,努力加入男性同僚的行列,以女性身分見證每一場衝突,讓戰爭報導留下不只一種身影。
戰爭報導的危險非一般報導可比,戰地女記者更是要面臨性別歧視、性騷擾甚至性暴力的威脅。而她們一次次證明,女記者能夠去到男性無法抵達的地方,改變人們過去對戰爭報導的想像。文章討論了戰地女記者面臨的阻礙與貢獻,並提供了一份身處俄烏戰爭前線的女記者名單,大家可以通過社群媒體追蹤她們的報導。
遠方砲火中的聲音
烏克蘭人的回信(1)& (2)—— @Kime
轟炸已經蔓延到我的家鄉,一般約有十次爆炸。這個世界似乎慢慢習慣了這場可怕的戰爭,這卻對戰爭沒有任何幫助。在馬里烏波爾發生了一場關乎人道主義的災難,有人在缺水和食物的情況下死亡,而他們的家人沒有機會埋葬過世的親人,有時他們(包括孩子)只可以坐在死人旁邊的重型炸彈上。那些設法逃離戰地的故事令人傷心痛苦之極。
戰爭開始時,Kime 從網絡上尋找到一些烏克蘭人,詢問了解他們的現狀。其中有兩位的回信較長,Kime 也把兩封回信分享在了 Matters 上,讓我們一起閱讀砲火聲中的書信。
【俄烏戰爭】烏克蘭性/別小眾的退與戰:「被統治將不再有同志驕傲」—— by @G點電視
現時,烏克蘭的「全國總動員令」禁止大部份男性國民出境,有跨女由於身份證上的性別仍是「男性」,被迫滯留國內;而即使成功逃出國境,性/別小眾也憂慮鄰近東歐國家對他們未必全然接納。另一方面,不少烏克蘭的性/別小眾自我組織起來,走上前線,充當後勤,在不同崗位為捍衛國家而戰。也許大家心中都籠罩着一重陰霾:倘若烏克蘭最終不敵俄羅斯,以打壓國內性/別小眾聞名的普京,會否為他們帶來「最黑暗時刻」?
在國家的例外狀態之中,最先被犧牲的往往是小眾與弱勢群體。G 點電視關注俄烏戰爭中的性 / 別小眾。在男性公民「全員皆兵」的烏克蘭,跨性別者應該如何保障自身的權益?他們所擔憂的是一個怎麼樣的未來?他們又是如何行動起來,捍衛國家?
哈爾科夫防空洞里的新書發佈會—— by @槛外人
哈爾科夫是烏克蘭的第二大城市,俄軍用大炮、遠程導彈或空投炸彈進行幾乎是不間斷的襲擊。這位主管說,這段時間里,他們甚至已經學會通過聲音來區分俄軍炸彈的類型。儘管如此,他們確實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下一個藏身之所會在哪裡。儘管如此,做圖書這件事幾乎從來沒停過,因為他們相信炮火下的、逃離途中的和成為歐洲別國難民的烏克蘭人需要書籍的慰藉。
槍砲聲中,出版仍在繼續。本文記錄了一本美國兒童繪本 Go the fuck to sleep (《快點滾去睡!》)的烏克蘭語版本的發行過程。儘管連日常生活都危險重重,烏克蘭出版人仍在盡力工作,努力如常。
我在聖彼德堡的反戰示威活動中被捕—— by @中文馬克思主義文庫
在地鐵站前,混亂的人群已經被員警和防暴部隊包圍。人們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們反對烏克蘭戰爭的立場。在抗議活動的參與者中,有各個年齡段的人,但幾乎沒有海報和符號。在那裏待了二十分鐘後——也就是員警開始廣播驅散人群後——“反對戰爭”和“普京是殺手”的膽怯的呼喊終於開始了。員警幾乎是立刻開始逮捕人;就在我面前,他們拘捕了一個拿著“反對戰爭”海報的老婦人。
到今天為止,在俄羅斯,已有超過15000名反戰抗議者被捕。本文的作者瓦倫蒂娜·巴芙洛娃(Valentina Pavlova)是聖彼德堡歐洲大學研究員,也是社會主義者。她講述了俄羅斯侵略烏克蘭之後幾天,自己在聖彼得堡抗議,被捕,並被帶上法庭的經過。
歷史中的答案
俄乌历史关系与帝国创伤—— by @thucydides
《大師與瑪格麗特》的創作者布爾加科夫堅持認為烏克蘭語是「不存在的、卑鄙的語言」。《古拉格群島》的作者索爾仁尼琴儘管非常反蘇,但卻不反沙皇俄國。「2000 年代,索爾仁尼琴曾多次會晤普京,倆人一致認為,必須恢復白俄羅斯、烏克蘭和俄羅斯的東斯拉夫統一。」同樣受到蘇聯迫害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約瑟夫·布羅茨基,在一首名為《論烏克蘭的獨立》的詩中痛斥烏克蘭人,說道:「輪到你們死的時候,你們這些大白痴,你會發出刺耳的聲音抓撓你的床墊,背誦亞歷山大(普希金)的格言,而非塔拉斯的胡言亂語。(塔拉斯·捨甫琴科,烏克蘭現代語奠基者之一)」。這些人和普希金一樣,都可以說是俄羅斯的良心知識分子,但同時也抱有真真切切的某種「帝國主義」心態。
俄羅斯侵烏,到底是為回應「北約東擴」,亦或是轉移國內矛盾?作者認為,普京實際追求的,是建立大一統帝國的豐功偉業。「大一統俄羅斯帝國」的迷思到底從何而來?何以連作為俄羅斯的良心的諸位知識分子都成為「大一統」的旗手和號角?thucydides 回顧烏克蘭和俄羅斯的關係,梳理了俄羅斯帝國主義傾向的歷史脈絡。
【譯文】烏克蘭人身份認同的形成—— by @小小Mo
西方歷史學家普遍認為,斯大林是故意造成飢荒:紅軍封鎖了村莊,人們無法去城市乞討食物。因為斯大林似乎想以此來懲罰想要抵抗和獨立的烏克蘭人,而且烏克蘭的死亡人數如此之高,所以自2006年以來,烏克蘭的大飢荒一直被稱為「種族滅絕」。 在今天的俄羅斯,仍然不能抹黑蘇聯的英雄。普京在他的文章中寫道,這是一場影響整個蘇聯的飢荒。但他認為,將飢荒稱為種族滅絕是在「虛化和改寫歷史」。
戰鬥的哥薩克人,烏克蘭人民共和國的建立與分裂,烏克蘭大飢荒,1991年蘇聯解體,烏克蘭宣布獨立,2014年的廣場革命。一樁樁事件塑造了烏克蘭人的身份認同、團結與鬥志,烏克蘭人成為烏克蘭人的的歷史,被濃縮在這篇精悍的譯文中。
關於俄羅斯,烏克蘭文學一直以來理解到了什麽—— by @清見蒼心
歷經好幾個世紀,俄羅斯都在拒絕體察和聆聽烏克蘭,都在拒絕承認烏克蘭有其獨立存在的價值,而普京的侵略。便是建基於這種歷史觀念之上。然而,從列霞·尤克拉茵卡到奧科薩娜·贊布西柯,所有這些烏克蘭作家的作品,全都表明:暴力只會激發烏克蘭人去尋找更為有力、更有創意,也是更為桀驁的方式,讓他們成為真正的烏克蘭人。
鬥爭不僅存在於戰壕之間,更存在於思想與筆端。面對傲慢的帝國,烏克蘭作家捍衛烏克蘭身份的抗爭已有超越百年的歷史。這篇譯文介紹了幾位烏克蘭作家的作品與風格,並試圖回答一個問題:烏克蘭的民族身份,是如何在痛苦、壓迫與自我書寫中誕生的?
俄烏戰爭「前傳」:讀《In Wartime: Stories from Ukraine》 —— by @默泉的異地日記
如今七年過去,荒誕更甚,俄軍炸毁烏克蘭一個又一個城市的影像每天衝擊著人類道德底線,不過這本書卻完全沒顯得過時;因為烏東頓巴斯地區當年發生的戰事,正是如今普京全面入侵烏克蘭的前奏或預演,讀著不同背景的烏克蘭人那時在炮火中的經歷和對時局的看法,就如在看他們的「前傳」,不禁想像:他們現在還安好嗎?是留在原地還是當了難民?是否比以前更愛烏克蘭,更以身為烏克蘭人為榮?這是一本能和時代對話的書。
本文透過整理《經濟學人》作家、記者 Tim Judah 出版的《In Wartime: Stories from Ukraine》一書,帶大家窺探在廣場革命(Maidan Revolution,又稱烏克蘭親歐盟示威運動)、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前後,歐洲世界究竟是如何反應,而普通烏克蘭民眾又是如何面對可能到來的「統一」。在俄烏戰爭半年之際,這便是「一本能和時代對話的書」。
戰場之外,戰爭之內
135 | 3000個網站的備份之戰,她們的另類烏克蘭救援—— by @世界走走 seh seh
這場救援行動最困難的部分是什麼?「是時間。」他說,「戰爭的緊迫性,使所有在地面上發生的事情都變幻無常。有些網站在我們剛抓取並歸檔完成後,就馬上不見,直到現在都還沒恢復。」
2017年,「車諾比核災相關文獻遺產」(Documentary Heritage Related to accident at Chernobyl)被列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記憶」。但就在烏俄戰爭爆發後,這批由烏克蘭國家檔案館收藏、以網站形式向公眾開放的數位化史料,變成一行失效的網址。
本文記錄了「在線救援烏克蘭文化遺產」(Saving Ukrainian Cultural Heritage Online, SUCHO)行動。在戰爭中,像物質文化一樣,網站的伺服器可能會被摧毀,網站本身也可能會被更改。深知數位文化記憶的脆弱,幾位學者行動起來,夜以繼日地備份網站。儘管成果顯著,他們卻希望一切可以恢復如常,「希望工作成果永遠不會派上用場」。
支援不止於捐款,你還可永久備存烏俄戰爭的歷史到區塊鏈上—— by @良言
Arweave 平台上已經保存了超過 1000 萬條與烏克蘭衝突有關的推文、影片、照片和文章等資訊。這些資訊都可以透過 ViewBlock 查看,而且永遠不能被剷除。而為了進一步鼓勵參與者上傳與烏克蘭危機相關的檔案,Arweave 宣佈將提供 10 萬美元補助支付上傳所需的交易費用。
保存記憶與歷史,同樣是對抗霸權的重要手段。 Matty 曾關注過 Web3 社群如何通過捐款、社群活動支援前線,同樣,區塊鏈技術也可以永久保存歷史資料。用事實的力量,爭奪書寫歷史的權力。
詩歌的形式|Bukowski那首描述俄國暴行的詩—— by @MaryVentura
我讀到過(已經不記得是哪派 / 做的了)在俄國革命時 / 他們會抓一個人,剖開他的肚子,將他的 / 一段腸子釘到樹上 / 然後強迫他繞著那棵樹 / 一圈圈地跑,他的腸子就一圈圈地 / 卷在了樹幹上。我不是個施虐狂。若不得不看,/ 我可能會哭,要麼大概會瘋掉。/ 但我知道,/ 即使浪漫主義 / 總傾注於內心的愛恨,/ 我們也比我們自己所以為的那麼些斤兩 / 要沈重太多。
布查屠殺(Bucha Massacre)之後,MaryVentura 翻譯分享了這首布考斯基(Charles Bukowski)的詩歌。從一百多年前的俄國革命,到今年的布查,暴行駭人聽聞,不斷反覆。詩歌探究人們的底線,也提醒我們不該對暴力麻木。
俄烏戰爭,台海危機,在世界局勢發生劇變的半年中,你是否準備好迎接一個「加速」的新世界?歡迎你在 Matters 分享你的所思所感,或是在評論區 Tag 與此議題相關的文章或寫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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