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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迪的旧世界:光谱上的伊斯兰| 金马达基金公告No.49

(编辑过)
一同认识丰富的伊斯兰世界与穆斯林生活。
「鲁西迪属于穆斯林社会,它在很大程度上尚停留在现代社会之前的生活中。而他在已处于现代,或更确切地说处于这一世代之末的欧洲写他的书。」——米兰·昆德拉
电影《我在伊朗长大》(Persepolis)剧照

当地时间8月12日,印裔英美双籍作家萨尔曼·鲁西迪(Salman Rushdie,又译拉什迪)在纽约的活动上遇刺,经抢救已无生命危险,但伤势仍然较重。鲁西迪生于英属印度孟买的穆斯林家庭,14岁移居英国,写作《午夜之子》(Midnight's Children)、《羞耻》(Shame)、《魔鬼诗篇》(The Satanic Verses,又译《撒旦诗篇》)等小说。 24岁的行凶者哈迪·马塔尔(Hadi Matar)是黎巴嫩移民第二代,伊斯兰教什叶派教徒。他称,鲁西迪是「攻击伊斯兰教」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因为批评讽刺伊斯兰教而给鲁西迪带来死亡威胁了。 1988年,《魔鬼诗篇》出版,因其涉伊斯兰教的内容被宗教团体指责为亵渎伊斯兰教。 1989年,时任伊朗最高领袖何梅尼(Khomeini)因此书内容颁布对鲁西迪的全球追杀令。同年,几位来自穆斯林世界的学者(包含爱德华·W.萨义德(Edward W. Said))去信《纽约书评》 ,坚决反对对作者的人身威胁及对其作品的封禁,认为「把抗议和争论推至偏执暴力的境地事实上有悖于伊斯兰的求知与宽容传统」,重申「对理性讨论和言论自由之普世原则的信念」。

在《被背叛的遗嘱》(Testaments Betrayed)中,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写道,「鲁西迪属于穆斯林社会,它在很大程度上尚停留在现代社会之前的生活中。而他在已处于现代,或更确切地说处于这一世代之末的欧洲写他的书」(余中先译)。简明的划分符合许多人对伊斯兰世界的想像,而此次刺杀似乎更加印证了这种观点(尽管因意见不同杀人并非专属于伊斯兰世界的事件)。然而,文学书写缝隙幽微,现实政治与社会亦常常不是非此即彼,当人们将西方与伊斯兰置入简单粗暴的理性与宗教、文明与野蛮、现代与前现代的框架之中,一切理解沟通的可能也被一并抹除。另一方面,被制度化的恐伊情绪(Islamophobia)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如政府利用大众对伊斯兰信仰的无知与恐惧,合理化对少数民族的压迫政策。

本期金马达希望通过以下精选文章,与你一同认识丰富的伊斯兰世界与穆斯林生活,以微观视角与个体经历增补了解,思考伊斯兰是如何被想像与塑造出来的,而其本身又有着怎样的多样性与复杂性。

穆斯林是人;伊斯兰是复杂的——by @王立秋

在1992年一次美国伊斯兰教学工作坊上,他和他的同事们选择了一个「简单到荒谬的」目标:「说服美国人,穆斯林是人。「除拒绝这样的影射——即,认为所有穆斯林都秘密地支持恐怖主义,或不可能成为忠诚的美国人——外,坚持穆斯林的人性,还意味着,要让学生理解到,穆斯林或好或坏地,与其他人一样,有时和后者一样好,有时和后者一样坏**。**有些穆斯林很有道德;其他穆斯林则不然。有些穆斯林按经典规定的方式,出于虔诚而遵守宗教的规矩;其他穆斯林则完全忽视了这些规矩。更多的穆斯林则处在模糊的中间地带。
穆斯林和非穆斯林学生都受到了大众媒体、大众文化中广泛传播的那种倾向——甚至宗教权威和穆斯林组织也在传播的这样的倾向:即,像存在一个单一的、「真正的」伊斯兰一样说话和行动——的影响。与此同时,一方面,恐伊症患者和穆斯林极端分子,另一方面,护教者,虽然都接受了这个框架,但在这个单一的伊斯兰的内容上,又有深刻的分歧。

作者凯里亚·阿里(Kecia Ali)是波士顿大学的宗教学教授,她讲述了教授伊斯兰和穆斯林相关课程的方法与经验。当学生惯于把穆斯林当作一个内部高度同质化的群体,引导学生完成对多样个体的想像,是教学第一步。

萨尔曼·拉什迪,爱德华·萨义德与道德勇气——by @王立秋

对萨义德来说,拉什迪最重要的贡献与此相关,即,一名居住在阈限空间——多个文化世界之间的空间——的作家,在对权力说真话的时候,必然会要求一种双重批判:既要批判那些掌握了权力,号称自己代表了某种纯粹的伊斯兰(或印度教或基督教或世俗主义)道德,禁止言论自由的人;又要批判那些打着世俗人文主义幌子,为用武力逼人「解放」的观念辩护的人。

这篇文章引述萨义德的观点,对拉什迪政治态度的转变进行批评。作者指出,拉什迪在政治观点上倾向于将伊斯兰世界与西方文明看作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而其虚构作品中却充满对含混与复杂的敏锐知觉,二者之间充满矛盾。当西方社会已将对穆斯林信仰的歧视内化和制度化,承认并指出「恐伊症」的存在,是知识分子应有的道德勇气。

以上两篇文章的译者王立秋译介了不少学界关于伊斯兰世界的文章。你可以跟随他的译文了解伊斯兰封斋的细节与意义( 《伊斯兰中的“封斋”》 ),「伊斯兰既是国家也是宗教」这一观点与现代化的关系( 《伊斯兰既是宗教又是国家吗?》 ),或者,只是读读穆斯林女性创作的诗歌(《为什么我可以当众跳“灵魂列车舞”并依然是穆斯林》)和《古兰经》的故事( 《古兰的故事》 )。

116 | 男女不平等,有悖于伊斯兰——by @结绳志TyingKnots

瓦杜德以同样的方式质疑了经文4:34,据说,这段经文允许男人打自己的妻子。瓦杜德分析了「daraba」(ضرب)这个词语的多重意思,它一般被翻译为「打」(具体地或象征性地打),这使得瓦杜德把它翻译为「离开」(阿拉伯语中确有这层意思—— 校注)。瓦杜德的首本著作在穆斯林女性社团和学术界大获成功。特别是对那些对女性权利问题感兴趣的人来说,她从平等至上的角度来重读宗教文本的努力,为人们带来了各种机会。

当穆斯林女性被视为永恒的「被压迫者」和「被拯救者」,穆斯林女权主义者通过重新解读宗教的神圣文本,将翻译的权力从父权制中解放出来,试图证明男女平等写在伊斯兰的教义之中。同时,文章编辑也提醒我们,无论中外,穆斯林女性一直积极开展着有关性别平等的运动与实践。

195 | 阎纪宇:我是《魔鬼诗篇》中文版译者——by @世界走走seh seh

鲁西迪曾自言:「它(《魔鬼诗篇》)真正的主题并不是伊斯兰教,而是移民、变形(metamorphosis)、自我分裂、爱、死亡、伦敦与孟买(鲁西迪出生地)。」《魔鬼诗篇》架构庞大,人物、情节、时空、主题都相当复杂。但许多穆斯林(恐怕大部分都没有真正看过此书)仍执着于书中的某些人物与情节,执着于「作者出身穆斯林家庭却亵渎伊斯兰教、沦为西方文明打手」的设定,并诉诸暴力,一方面践踏了言论自由、表达自由、出版自由的普世价值,一方面也再度伤害伊斯兰教的国际形象,着实令人遗憾。

《魔鬼诗篇》中文版译者阎纪宇分享了此书在台湾翻译出版的过程。我们应如何理解此书对伊斯兰教的「亵渎」?当多个版本的译者与出版商遇袭甚至离奇遇害,中文译者为何能够放下顾虑,迎难而上?捍卫言论与出版自由,绝非易事。

伊斯兰国的新娘,与她们无法离开的寡妇之屋—— by @李易安

读过这本书之后,你可能就会发现,「投奔ISIS」对于一些欧洲、北非女性来说,原来有时是她们逃脱原生家庭、丈夫和婆家的途径,能让她们打破日常枷锁;有时,则可能是一种「反抗体制」的行动,能满足青春期女孩的叛逆想望,又或者能抵抗世俗派菁英和统治者的压迫。因此,和ISIS 的拉力相比,真正让她们决定上路的,或许更多是来自原生家庭和社会的推力。

李易安介绍了他翻译的《伊斯兰国的新娘》一书。为何会有来自自由世界的欧洲女性自愿前往「压迫女性」的塔利班或ISIS 组织?这本书讲述了几位来自德国、英国、突尼西亚、叙利亚的女性穆斯林的生命故事,从微观出发,探讨伊斯兰世界的性别议题。

被国家恐怖“拯救“:性别暴力和宣传在新疆——by @小银

少数族裔女性往往一方面被本民族内那些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男性视为私有财产,遭受来自社会关系网内部的道德束缚,与外族通婚的行为被污名化;另一方面,她们又被他人视为被束缚、被洗脑的无知奴隶,傲慢地要求她们与自己的文化撇清关系,拥抱另一套外来者的文化,来证明自己是「进步」、自主的。在新疆,前一种束缚的确曾经存在过,而当下后一种暴力已经发展到了极端的地步。新疆少数民族的历史和文化被宣传机器粗暴地简化成一系列「闭塞」和「极端主义」的刻板印象,少数民族女性则被描绘成被动依靠汉族和党来「拯救」的对象。

本篇文章译自一位在新疆长大的学者,主题是族群/种族、国族与性别的交织,文章开头第一句也让人想到L Abu-Lughod 的经典文章《穆斯林女性需要拯救吗? 》( Do Muslim Women Need Saving )。小银的写作还翻译了不少关于新疆维族的文章,大家可以点进其首页了解更多。

Uyghur Voices:我所推荐的三档维吾尔Podcasts ——by @Kita

Mukaddas 提及她在欧洲生活初期,总会有种迫切感,认为自己有责任让所接触到的欧洲人们,认识什么是所谓的「维吾尔」(特别是透过她所专精的舞蹈艺术形式),并且会因为这样的期待而时时自我检视与修正。这是一种希望可以被国际社会所认识的期待,但可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负担。

维吾尔族不等于穆斯林,伊斯兰也无法解释穆斯林生活的一切。如果你和本文作者一样,并不完全是因为新疆「棉花事件」及其争议才关注维吾尔人,作者推荐的三档维吾尔播客应该很适合你收听——在「能歌善舞」和「宗教信仰」之外,维吾尔人的生活还有许多值得我们探索、了解与倾听的。

走走专访|她是阿富汗首位女性副议长,在塔利班的死亡威胁中流亡——by @世界走走seh seh

如果我们阿富汗人在战争的那些年里,是活在黑暗中,那么即将随之而来的岁月,会真正将我们抛到地狱里最深最漆黑的地方。那是一个由自称是真主的信徒与回教的信徒们所创造的人间炼狱。但是这些人完全不能代表那个我和上百万阿富汗人所信奉、作为生活依据的回教。我们的回教是一个和平、包容、爱人的信仰,符合所有人类的权利与平等的价值。我要妳们了解,妳们身为女性,真正的回教赋予妳们政治上与社会上的权利。它给予妳们尊严,以及受教育、追求梦想与过自己人生的自由…… ——法齐娅给两个女儿的信

法齐娅‧古菲(Fawzia Koofi)曾是阿富汗副议长,因塔利班占领而离开阿富汗,走上流亡之路。世界走走的专访记录了她在炮火与父权专制下抗争的一生。 3岁时,父亲被圣战士射杀;20岁时,因塔利班占领被迫放弃医师梦;30岁,被投选为国家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副议长。今天,她仍然在战斗——「我希望有朝一日,阿富汗会是一个对所有女人、男人、种族、宗教族群来说,安全稳定的国家。」

在神启的回音里:读Daromir Rudnyckyj《超越债务》 —— by @有关人类学

什么是伊斯兰金融?它会是有别于新自由主义的另一种可能吗?这是一篇迟到很久的开斋节应景文。 Daromir Rudnyckyj 在2019年出版的Beyond Debt: Islamic Experiments in Global Finance 可能是第一本深入马来西亚伊斯兰金融世界的民族志。专家社群的田野难度很高,但Rudnyckyj 诚恳地示范了经济人类学的另外一种面貌。

文章介绍了《超越债务》这本关于马来西亚政府如何发展「伊斯兰金融」,并尝试建立「伊斯兰世界的纽约」的书。作为宗教的伊斯兰如何影响世俗世界的契约订立、物质利益和金融交易?宗教、资本与国家三重力量又是如何相互作用的?经济人类学家试图通过对伊斯兰世界不同领域的金融从业人员进行调查采访,试图解答这些问题。

伊斯兰与东南亚华人——by @Danny Chew 周兆鸿

此外,华人社会也透过华文媒体、社群等,形塑一套华人视角下的「伊斯兰论述」。媒体从伊斯兰政党、伊斯兰刑法等事件,用「我者」的文化视角来解读伊斯兰这个「他者」的文化再现,进而影响华社对于伊斯兰的观感。学者Tambiah 认为,大部分海外华人作为一离散社群,在文化认同上一直面对着「双重疆域化」(dual territorialization) 而非「去疆域化」(deterritorialization),意即居住于在地国(马来西亚、印尼)的同时又对其祖籍国(中国)暧昧及模拟两可的态度。这样的情形,导致了华社与其他族群之间刻划了明显的「我者」与「他者」的界线。

马来西亚与印尼是伊斯兰文化与华人文化碰撞的最前线。正如作者所说,「异教通婚」和「改教」仍是东南亚华人社会的敏感话题。生活在「执政者长期以伊斯兰捍卫者自居」的大马和印尼,作为可见少数的华人社会是如何构建对伊斯兰的想像的?真正相互尊重的多元社会又离我们有多远呢?


反对打压言论自由的暴力行为,也反对对族群与宗教信仰的本质化理解,二者,大约都需要一些「道德勇气」。这些文章希望可以为大家打开一个大议题的不同视角,了解那个并不扁平的伊斯兰世界;也欢迎马特市市民们在评论区Tag 你认为优质的相关议题的写作者,或关联本篇金马达文章,串联起眼前这个与我们有关的世界。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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