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幻化而成的「凌嬰」，甚至擁有原來的色彩！甚至，已實體化至能夠觸碰！「我知道我可以了。」丁東得意洋洋的說：「只要能夠想像的，無論甚麼時候，我都能夠想得通透！」澄音就像蔣空流一樣，以最溫柔的力度，摩挲眼前幻化而成的「蕭邦造」，對她來說既陌生，卻又打從心底感覺熟悉的臉龐。

丁東抬頭，看向就像活物的「時疊球」。撲通撲通——彷彿，真能聽見心跳聲……明明是自己想像出來的，卻自行活過來的東西。那是世界真相……當中，天野空在球與球之間加闊了的空間，就是時空亂流……在「時疊球」給弄出來之後的第一時間，當丁乙認為那像地球，而靜璇甚至覺得那像活物在心跳，丁東則聯想到了亂流的改造！

雖說天野空的意識，此刻正處於丁東的意志有著高度掌控能力與影響力的假想現實，但憑藉天野空對這一切的了解，加上都曾經示範過好幾次了，他大可以輕鬆自在的就能擺脫丁東有意或無意的影響，根本可以置身事外，不來參這一腳。畢竟，就連丁東自己，似乎也不曉得他的心願，在這裡的能耐竟這麼大，能讓他真正的隨心而為，真正的可以為所欲為！

弦靜的聲音……竟然不單單在靜璇思域的私密角落裡響起，而是……「我不知道她在哪，也感受不到我們以外的同類……」丁東與他的爸爸，同時能夠聽見弦靜的說話！「挺神奇的！」丁乙不由得驚喜，說：「妳們都活著，實在太好了！」「丁叔叔。」弦靜的聲音，似乎有點怯生生的。

「章家可以算是洋禾醫院的外部研究組織吧。我也只是聽說過，他們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孕育出能夠引證量子糾纏的『無限女孩』。然而，他們的目的，自然不是純粹為了得到科學實證，甚至連論文也不曾公開。他們的研究，與科學界上所有榮譽無關。」丁乙輕輕嘆了口氣，望向靜璇的目光，彷彿不由自主的增添了一重憐惜。

當一個人身處一個環境中，大腦接收的信息，其實遠比那個人自己有意識地知道的要多得多。當中有很多都會被大腦界定為暫無用處的多餘資訊。那些資訊，縱使對即時的思考與活動來說沒有用，但依然會給暫時儲存起來備用…當信息過量的時候，大腦就需要作出取捨，把判定為完全無用的給刪除掉。

丁東瞪了靜璇一眼，卻旋即洩氣。他無法否認，自己正在痛並快樂著……他只是從來沒有想像過，自己會有這樣的狀態，而且導致他這樣的，不是曲靜璇這笨女孩，而是很久以前已經不在的爸爸……「你不是弄了個『門空間』出來嗎？」丁乙拉著「天野空」，穿過一扇門，走進這座「丁宅」的偏廳，在一組沙化坐下。

「情感是最沒有效率的東西，卻能夠給予人們最具效率的力量。」靜璇記得殷別就是這樣定義情感的。丁乙的說法，是把一切以純粹理性邏輯的科學角度來定性，就連情感也徹底擬物化了。然而，也因此更容易被理解。他們一直所知道的意識碎片，模糊細節，只取象徵性意義的話，那就是靈魂。

「可能，嘗試學習歌姬的聲音，跟『靜止』一樣，都是洋禾的實驗項目。」丁東真的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事到如今，他幾乎可以肯定，洋禾醫院與連在橋有著遠超一般的關係，而連在橋自己卻有太多的不知情。也就是說，他對丁東的委託中，絕對包括了對洋禾醫院（研究所）的調查！

有多厲害，就有多可怕！一想到近乎「無限」的意識碎片，給倒灌回來最初的地方，足以把這個宇宙都給擠爆淹沒掉…丁東不由得冷汗直飆！連這樣的神經反射、自然反應都給他的潛意識給模擬後再重現出來了…丁東的思考，總是一連串接連產生，不分好壞。這一點，在丁東心目中，是唯一足以把他氣死的缺憾…「他們，會不會是父子？

「每個人成長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會有自己的生活呀！」丁乙不客氣地大力拍打丁東的腦袋，後者卻呵呵地傻笑起來！靜璇敢以最惡毒的詛咒來發誓，跟在丁東身邊那麼久，她從來也無法想像會有一天看見此刻眼前的這個丁東！比七歲時的他，還要稚氣！「別說你們，就算是你媽跟我，當你們都長大了，也會有我們的第二人生呀！

「只有再不被記憶，生命才會消逝。」丁東微一愕然，怔怔的看著靜璇。就這麼簡單。然而，卻又無比的複雜！或許，有很多很多人，對於生死，都曾經聽過或想過這一點，然而試問誰能夠真正打從心底相信這個對於生命的定義？就算真心相信，又有誰能真的證明？又有誰能將之實現？

思緒，混亂…不得不梳理一下…丁東與靜璇，從他們的現實，透過他們的能力，在藍凌輕的協助下，憑藉鏡鑰，遊走於他們意識備份中的記憶裡…他們先是到了丁東七歲那時的過去，後來又來到丁東十七歲的時空…在那時空，他們經由丁茜，接觸到亂流裡的存在殷別…在殷別的引領下，他們基本上等同於以二人意識相…

捨棄，這或許就是成神的必經階段？當然，假如真的以自我認知來交換全知全能，往後也根本不會察覺到甚麼，因為在放棄的那一刻，根本就再也沒有「自己」的存在了。「還有很多細節未能確認。為何是他？就因為他的生父是那位天野空？擁有跟這裡一樣的一口井……一樣，是一樣的性質，程度卻不相同？

「不知道。就是在他身邊的時候，總覺得可以甚麼都不用想不用做，可以好好睡一覺。」靜璇側頭細想了片刻，才認真的說。面對著丁東的爸爸，靜璇總覺得無法隨意回應，也不可能不坦白。這才第幾次見到這名長輩了？甚至，靜璇都說不清到底算不算與丁乙真正的見過面了。

「所以，我之前不就說了？對我們來說，這些其實不是選項。全部都是我們的一部分。相比起有意識的根據思考，以邏輯分析去作出選擇，我們具備更有效的系統，只不過以我們主觀角度去看的話，那系統根本不受我們所控制罷了。」「就是你之前說的『隨心』？隨心而為…感覺好不負責任。

不像丁東的思域裡想像出來的畫面，眼前的門後，像鏡。倒映出來的，是她跟他。只有她跟他，沒有蔣空流，沒有澄音，也沒有任何一道煙霧幻化而成的人影……「妳不是已經看見了？」丁東往門抬了抬下巴。「我們？」「進門後，是怎樣，依我猜，得我們一起走進去後才會知道。

靜璇的視線，投往畫面的最上方。那裡的丁東……竟然把頭髮都剃光光！又或者，已經老得頭髮自然掉落，直到禿頭……如果那一堆丁東是以年齡來分布的話，那至少得數百歲，才會展現出數百不同的外觀。若是這樣，靜璇應該可以偷偷提前開心一下。總愛自己作死的丁東如果長壽，她自然放心得多了。

無論他們是如何來到這裡，他們現在身處的，確實是對他們來說應該很久很久之前的時間點。丁東此刻的模樣，與這久遠以前的時代，蠻相配的。「我們明明是意識交纏而成的思念體，思域相通。但我們都各自有種特殊的情況，不用經由思考，同時不會出現在靈感裡，就直接產生念頭。

丁東苦笑說：「前提是，這些，真的是根據我身處這裡的感受，透過真實想像，以我們能理解的象徵形式給架建出來的……」他自然明白靜璇因何說出那番話。然而，他無法確認的是，自己的推論是否事實。面前無數扇門代表著無數個不同的現實……那是怎樣的一個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