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個系統，能夠發揮最大效能而不會出錯的，是最為精簡的設置；愈是複雜，愈是多功能，就必然會出現更多的漏洞，多餘的功能甚至會把整個系統給拖垮！「大腦」是經由計算，判斷出過多人口將會為世界帶來何等的負擔，甚或破壞，所以才進行比以往都要更大規模的人口重置……若沒有情感，蕭刑克或許也會認同「大腦」所作出的選擇。

「好東西？人類不是整天嚷著自由的重要嗎？被上了枷鎖，還算自由嗎？」「大腦」反而……竟然露出疑惑！「自由，前提是得自主。所以，你管他們這叫自由？證明你確實不是人，也沒有活過來。」蕭刑克重新笑起來，說：「你所說的枷鎖，是逆轉世界自然發展的能力沒錯。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在過去無盡歲月裡，「大腦」沒少幹這樣它自以為有意義的無聊事了！不說現在的蕭刑克到底活了多久，哪怕是遠古時誕生才十來廿多年，少年時期的刑克，也不是個能被教化的頑劣孩童了！「你就別跟我胡扯，說人類本身就是這樣啦！」蕭刑克一瞬不瞬的盯著「大腦」，沒好氣的隨意說。

彷彿仍帶著溫度的紅，不知以哪裡為起點，幅射至看得見的每一吋地面。以熱血浸泡的大地，在短短時間裡，已成血肉澤國…立於半空，蕭刑克看上去異常年輕的臉上，展露著一陣難以筆墨形容的無奈，既對目下情景慘不忍睹，卻又同時滲透出一陣與其面貌極之違和的疲憊與麻木。

那聲音既陌生，對阿流而言，卻又似乎應該非常熟悉才對…「大腦」不再模仿方木巧，改為重現一位女性！而那女性…弄出那一位，擺明是針對阿流的！「小歌姬…」離初與小空不約而同的低聲呼喊，喚出了不久前才從「該被遺忘之地」的巨大全息投影中聽到過的名字！「有甚麼好奇怪的？

期間，「鏡流璃」裡的三色流光，似乎因著多種不同的元素之間產生的交互作用，誕生出蕭老師眼中的魔力之源！而那個變化，就是發生在阿流以其血淚灌溉「鏡流璃」之後出現的，所以蕭老師的這番話，並非無的放矢，甚至在場其餘三人，包括阿流這個正主，也自然而然的就表受並認同了。

簡單來說，他們四人只不過是換了個平台來進行對話而已。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所進行的靈感交流，遠不同於交心，只能溝通，無法進行徹底的相互感受，除非他們當中的誰有這樣的意願，直接深入探知彼此的思域。然而他們無論誰，現在都沒這樣的心思！離初也沒有例外！

那具或許可稱之為亂流之軀的身體，基因以及其端粒已經被徹底改造，壽命也隨之而變得幾乎沒有盡頭。那樣的一具軀體，在亂流中漂泊，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會遇上同樣漂流在那裡，卻沒有被引導至靈感意識界的意識碎片，若給賴上了，似乎會發生頗為有趣的事…不過，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亂流之軀都會重新產生與其原本一模一樣的靈魂。

異常的能量流動，指的該是大山岩下數以十萬計的飢瘋者。縱然情感復甦沒有成功，但他們的本能，仍然推使他們朝同一目標在行動，那是基於存活的最基本需索，情感無法對此產生影響，這些本能需要卻逆向影響，甚或破壞著他們本來就沒真正復甦過來的情感！就像之前阿流帶著小空引發飢瘋者群眾追獵一樣，當太…

「所以，那裡果然是『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但同時亦是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空間。』」小空似把想像力發揮至盡，不禁深吸了一口氣，說：「即是三環管狀滾筒構成的同心圓，不斷的，一邊滾動著，同時流轉著。如果能夠把它給一刀斬開，那橫切面同樣是同心圓……這樣的結構，好複雜呢！

阿流的這份感觸，既是身為前人或長輩，對於後人或後輩的關愛，同時更多的，是他與凌嬰，還有藍凌輕，在不知怎樣發生，也不知發生於何時何地的相遇，聯想與期待。他與她們，無論相聚或分離，之前或之後，彼此之間的情感，大概也會如此這般的澎湃流動起來吧？在阿流的思緒徘徊於對此刻的這個他來說，或許…

現在聽來，小空似乎立即就想到，離初之前為何會有放棄亂流之旅的念頭。大概就是她對阿流的推論，深感疑慮了吧。確實，此刻細想，小空才驚覺，假若離初進入亂流後就會被帶到所謂永恆的盡頭，那似乎可以肯定他不會有再見她的機會了……幸好，這最壞的情況，似乎改變了？

只是，此時，蕭老師的警惕，不比阿流掌心上的情景吸引。小空與離初的視線，根本已無餘暇轉往別處，就似被「鏡流璃」徹底鎖死了！一分為三的菱面體，竟然又再次融合一起！不，應該說，「鏡流璃」像在遊戲一樣，三枚合一、一分為三，分分合合！在小空與離初的目光投到「鏡流璃」上面之前，這小東西還算比…

離初依然維持著那足以讓還只是個小少年的小空，似懂非懂的那份情感，給徹底融化掉的笑容。她點了點頭。小空所說的，同樣也是她看見那情景時的感受。那…可能真的是宇宙的起源…」蕭老師呢喃著，「至少，是魔力的起源。」「我好像懂了。卻又似甚麼都不懂。」阿流抓了抓頭，苦笑說：「『鏡流璃』裡，此刻…

「鏡流璃」裡的白光，在吸收流的淚與血之後，乍隱乍現的散發出不同的色彩！緊接著，從那一抹白，一切都沉澱下來，進駐了紫光當中！往後，紫與白圍繞著銀光轉動起來，如同行星與恆星的運轉般，三者以螺旋的軌跡，在透明球體內沿瘋狂奔騰起來！每繞行一周，球體就擴大了一點，三柱色彩流光亦擴闊了點。

「鏡流璃」…長大了！而且，分裂了…？阿流的掌心上，飄浮著三枚色彩各異的菱面體！每一枚的體積都明顯比先前的球體大了數倍！每一枚的六個面，都放出璀璨的亮光，只不過光的顏色各異。原本圍繞最初那枚球體的淡薄金光，消失了！又或者該說，似乎融入了三種不同的色彩當中…如雪般白，投射出的光芒，本…

「對我作用不是很大！反正我只是丟掉了跟你們在『該被遺忘之地』裡一起渡過的時光罷了。」小空刻意裝出嗤之以鼻的態度，似在傾盡了力的控制自己心態，以敵視代替對「大腦」的恐懼…「那是因為情感是兩個以上的個體，意識中的信息相互作用的後果，一個情感復甦的人，根本無法成長。

「你。」蕭老師呵呵一笑，指向小空。小空先是一陣愕然，隨後不由自主似的笑起來了。離初似笑非笑的白了小空一眼，像在說「果然如此」。「這是『鏡流璃』，是創造『鑰匙』的主要原材料。」蕭老師以大拇指與食指拈起那枚小得可憐的小東西，欣賞著淡淡金光似有還無圍繞著的透明珠子，裡面不斷纏擾翻動著三團自帶色彩的光。

離初無力的眼簾，緩緩的張開。才不過數秒，離初的身體，卻像多出了一片灰白色的薄紗，把她整個人覆蓋起來。她的體溫，驟降；她的手腳，冰冷。生命力到底是甚麼？是基因末梢的端粒？抑或物質以外別的東西？能夠被量化嗎？抑或只不過一個概念，用以形容一個人身體機能以及精神意識的狀態？

當然，基本的監控還是有的，那就是塔內的多部指導台。這也是「大腦」終究知道那名女性的存在，唯一的途徑。「我已向那位發出邀請，讓他來與你一聚。」「大腦」充滿善意的笑說。「你的邀請，似乎無效……」蕭老師實在掩不住自己的擔憂，連說話也沒了之前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