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漫读(53):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 ­­还是为尊者亲者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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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八佾第三)。

鲁哀公曾问过孔子,“何为则民服?”(为政第二)。这次问的是孔子的学生宰予。宰予,字子我,亦称宰我。他也是鲁国人,据记载小孔子二十九岁。宰我很有个性,能言善辩,善于思考,喜欢问一些刁钻的问题,让孔子不好回答。

根据后文,哀公应是向宰我问鲁国的社稷植什么树木好。这也属于礼的范围。社,社稷,用来祭祀土地神的地方,一般祭坛上要栽一种适宜当地生产的树木作为神主。宰我就问答到,“夏朝用松树,商朝用柏树,周朝用栗子树”。这三种树都经长经老,适合用作社坛的树木。然后又对“周人以栗”补充解释道,“是为了使民众恐惧”。言下之意,民众恐惧好统治些。栗,也有恐惧发抖的意思。孔子听到后就有些不高兴,认为宰我的说法不妥,批评宰我道:“已经做成的事就不要说了,已经势所必成的事就不用再去劝阻了,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一问一答一评,三者的关系有些微妙。三个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关键的问题是哀公时鲁国的社树是什么树呢?这个情况不太容易搞清楚。但既然宰我的回答最后落到周栗上,很有可能鲁国当时的社树就是栗树,或者鲁哀公打定主意要采用栗树作为鲁国的社树。问宰我是想得到宰我的赞同。那么宰我就不太同意用栗树作为鲁国的社树。理由是栗树有“使民战栗”的意思。这与儒家“以人为本”的统治方法不符合,等于是委婉地批评或劝阻鲁哀公。

孔子听说后,就认为宰我多事。认为鲁哀公用栗树作为社树即便有“使民战栗”的意思,也不应该说出来。不管有意无意,鲁国用栗或鲁哀公决意用栗虽然不太妥当,但没必要批评、劝阻和把周人也捎带上。孔子对周朝颇有好感。于是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成事不说”或“遂事不谏”针对鲁国或鲁哀公,“既往不咎”则指周人。

孔子的主张是“为尊者讳”和“为亲者讳”,尊者和亲者有什么过错,就不要抖露出来,不要指责批评,“既往不咎”。但尊者和亲者都是相对的。“为尊者讳”和“为亲者讳”适用于上对下犯的错误,更亲者对比较亲者犯的错误。而不适用于下犯上的错误,比较亲者对更亲者犯的错误。比如说,季氏“八佾舞于庭”,就是下犯上的错误,孔子就非常愤恨,严加谴责;而鲁国用栗木作为社树,就谈不上下犯上,就是上犯的错误,就别张扬批评。父亲打了岳父,不对,但作为儿子应当维护父亲;岳父打了父亲,也不对,但作为女婿应当指责岳父。

这样理解才符合逻辑和孔子的思想。

2019年1月11日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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