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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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在身心的整体中感受神的临在|Gabriel Marcel 《是与有》

(编辑过)
我:「等等,这是教科书了吧?怎么会有人把它放在书单里?」友:「搞不好设计书单的人也觉得『哇!这本书居然有人选!』」「没有这个打算就不要放陷阱啊啊啊啊!」这本书专业的术语不少,虽然中陷阱的我是尽量写的浅白有趣了,但还是比较推荐想深化信仰且略懂哲学的基督宗教的人开卷,不然一般人可能会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汗笑)

说起西洋哲学史中,最耳熟能详的思想「存在主义」(Existentialism),一般人都会想到这个词的创立者,法国哲学家沙特(Jean-Paul Sartre, 1905-1980) 。

比较鲜为人知的是,沙特其实还将「存在主义」分成两类:一是无神论的存在主义,就是沙特他自己跟海德格( Martin Heidegger, 1889-1976 )。另一派则是以马赛尔(Gabriel Marcel, 1889-1973) 跟雅斯培( Karl Jaspers , 1883-1969) 为代表的有神论存在主义。

可是,实际上若我们去追溯海德格的生平,就会发现他早年本来打算立志去当神职人员,所以曾就读过神学院,而且这辈子也没有放弃过基督教。换言之,海德格其实也不是无神论者。 (更遑论海德格也不同意自己是存在主义者)

结果实际上,坐落在广义的存在主义光谱中的有神论者,反而比无神论者还要多。

这是怎么回事?原因很简单,因为若不论「存在主义」这个词的提出,此思想最早的源头其实是十九世纪的丹麦哲学家齐克果(Søren Aabye Kierkegaard, 1813-1855) 。他在黑格尔用以说明神的自我辩证的精神现象学下,追问自己的存在与处境。

简单地来说,固然在超越物理世界的神圣国度中,一切都是合理而完满的;可是相对地来说,个人作为智性与肉身都不够完满的信徒,身处在一个经常使我们感觉善人不能有善报的不完满世界中,究竟如何要跟那个高高在上的超越存在者建立关系,且同时又能在这套完美的系统中找到自己的烦恼与彷徨的容身之处,才孕育出有神论存在主义最初的关怀。

沿着这个座标去思考马赛尔的《是与有》,我们就能明白为何马赛尔的日记要从笛卡儿最著名的身心二元的问题开始说起。

多数人对笛卡儿的印象,应该是那句名言「我思,故我在」(Cogito ergo sum.) [1] 。但这句话并不是指笛卡儿是个连自己存在也搞不清楚的傻瓜。 (他在书中也说唯有疯子才会这样想,这只是一个假设)而是在笛卡儿那个没有网路的时代,也有很多伪装成知识的「假新闻」。

忧心的笛卡儿作为数学家与哲学家,想为辨别真伪找出一条准则,好赋予所有知识一个清晰且明白的基准。因此,他在《沉思录》中,以一种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决绝,将所有已知的事物通通丢进怀疑的篓筐里,排除任何可能会令人起疑的状况,看看这样知识断舍离的结果会留下什么。

最后,才确定了「唯有思索本身」是最不可怀疑的存在。作为心灵的我确实在思考,不论是否在醒着或作梦(像电影「全面启动」那样),这个事实都不可动摇。借此,他将这句话设定为所有知识的基石与起点,一步一步向外去追问其他知识的可靠性。从这样的背景来看,马赛尔的这个起点正是揭示了他企图重新思考真理的尺度之意图。

可是,诚如这句话后来变成网路梗图的理由:只因为思考而存在,未免太荒谬了。对马赛尔来说也是如此,当笛卡儿只肯定了思考着的自我存在,却忽略了乘载着这副心灵的身体,将肉身看成跟精神对立的另一个异质的存在。

因此,「我思故我在」割裂了肉体与精神的密切关联,使身体变成我意识的客体,仿佛外于我的另一个他者,比起思考的我更不稳固的东西。这种割裂造成了一个信仰上深刻的问题:倘若精神跟肉身都是上帝的恩赐,一如《圣经》说我们是依神的形象所造,如镜子般返照出神的荣光。难道这副躯体不具有上帝向我们彰显的真理吗?

这里就触碰到「是与有」(Being and having) 真正的主题:那个超越的存有(也就是神)跟我所拥有的身体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在这里,马赛尔以一种存在主义式的诠释,击破了这种我与他者、我与神、我与我自己的种种分别对立。

他指出当我们将自己的身体视为自己以外的某个东西,实际上就是异化了这个身体,这使我们的身体仿佛成为一种可以被数算、清点的对象。这种视角使我们与身体产生了隔阂,反而不能真正地掌握到身体所藏有的神圣意义。

相反地,当我们进行各种创造活动,像是绘画、舞蹈、烹饪的同时,实际上正是我们所占有的这个身体吞噬了我们。也就是说,我或许会以为身体只是一个被动的物质,可是当我所进行的活动融为一体,专心致志地投入其中。

在此当下,我与所有一切事物将被爱连结起来,升华成为充满生机的存有。在这种爱当中,不仅照亮了事物的真实,同时也从事物内在透出属于神的光。在这道真理的光之下,我就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也是我。我才能找回我自己的本质,回归神的怀抱。

===
[1]
有些人说法文的「Je pense, donc je suis.」才是原文、拉丁文是翻译的,这句话其实是错的。因为笛卡儿那个时代的知识份子与教廷的通用官方语言是拉丁语,也就是说若你要证明你是个有学养的人就要用拉丁文写作。当时用地方语言写作的风气还没有兴起,如果我没记错,应该要到马丁路德不慎打翻的遍地宗教革命之后才开始。

全文同步转载于: 马赛尔的《是与有》:在身心的整体中感受神的临在| | 开根好Square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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