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憤怒

你覺察到自己是如何面對憤怒的嗎？

如果你覺察到，可能你會發現自己的自動回應方式是如此的似曾相識。我自己的體驗有關面對憤怒，似乎都與原生家庭，父母親或者密切照顧者在日常中親身示範如何面對憤怒有關聯。幼小的我們都會不經意模仿或植入了某種認為對自己生存有利的應對模式去保護自己免受傷害。同時，我發現這種應對模式也將不自覺地應用於「憤怒時的自己」身上。

面對及回應別人的憤怒，有人選擇指責，有人選擇忍受，有人選擇討好，有人選擇打岔，有人選擇離開，有人選擇逃避、有人選擇面對、有人選擇接受等。這些年我發覺無論是那一個選擇，其實都是在「保護自己」，也是「當下最合適的決定」。就我自己而言，多年以來我在成長中都選擇了討好及忍受去回應別人的憤怒，似乎也是就我個人資源來說最輕易做到的回應。後來發現看深層點，原來自己一直可能因為時常感到自己能力不足、沒有價值、自我形象低，所以不知不覺間自然選擇了這種回應方式去創造生存空間。

珮妍與生俱來的「表裡如一．真情流露．活在當下」的強大內在力量及生命力，令我不得不直視自己的情緒及創傷，這樣我才慢慢覺察到我也一直因為感到內疚、自責、自痺、感到自己作為母親做得不夠好、因拒絕承傳母親的指責及憤怒模式而產生了極端性抗拒⋯⋯一直在「討好」火爆的女兒，場景與我討好火爆的媽媽一樣。當我覺察及接納這些感受後，我認為「女兒的火爆」或許是為了讓我「轉化對憤怒的認識及回應」而來的，於是我開始嘗試在女兒憤怒時，專注覺察自己的內在情緒、出現的念頭、身體狀態以變化。剛剛開始時，發現身體的自動反應很大，經常變得僵硬、冒汗、不能直視女兒，情緒波動強烈，非常恐懼，只想隱藏自己、想自己消失或逃離現場。經過了大概兩年的實踐，現在才能掌握到面對時的技巧：讓一切浮現的浮現、感受「原狀」、接受它們的停留或流動、太難受時慢慢專注在呼吸。近半年我才能比較做到在專注內在狀況的同時，也能注視外在環境及女兒的變化去調整物件及掌控自己的回應，開始可以「不是只為平息女兒的憤怒而去討好」，而是切身處地去親證她憤怒背後的痛苦感受，從日常中發展出一種可以陪伴自己憤怒的方式，也可以因應別人憤怒的狀況去調整自己的言行去陪伴女兒或憤怒中的人。

昨天珮妍有一次瞬間非常憤怒的場面，原因不名（只是我不知道，並非不存在）。她在吃東西而我在房外時，她把一瓶榛子醬（玻璃瓶）狠狠的丟到地上，幸好沒有破損。一會兒，她要求我給她榛子醬，她拿到後，本來看似平靜的，瞬間狠狠的把它摔到地上，玻璃瓶碎了，榛子醬不能吃了。在這段時間，我覺察到自己在女兒還是表現平靜時，有很多她在大叫的畫面⋯⋯到她開始狂把食物狂塞進嘴裏及大聲發出吃東西聲音時，有很多她丟東西摔碗脫衣服的畫面。我就是這樣一邊看著真實的女兒變化，一邊觀察自己內在浮現的畫面、情緒、念頭。

當時估計因為女兒因為憤怒自己摔破了想吃的榛子醬，變得更加憤怒，她除了破喉嚨的大叫、脫去所有衣服、蜈蚣彈跳、丟東西、用力想撕開毛公仔、丟電話，她還把其中一隻公仔丟出窗外面，當時我正拿東西抹地，回來時隱約聽到關窗門的聲音，即時檢查有什麼不見了，發現幸好是毛公仔，也是深夜時分，應該傷不到人。於是我即時要求丈夫去看顧女兒，換衣服到樓下尋回公仔。

這段經歷期間，我感到身體的反應：一直冒汗、發熱、呼吸急速、熱血沸騰、有微弱的憤怒埋怨感、少了以往經常出現的逃離感⋯⋯自覺自信可以與女兒一起過渡，希望可以與她一起找到令她舒緩的方法。

一如既往，大風大浪過後，水面又會變回平靜。珮妍的情緒就於每日因太陽及月亮引力而自然產生的潮漲潮退，是一個反映／展現出生命力及無常變化的現象！而我因這些現象而自然浮現的，也是一個反應，一個平衡的現象吧！透過這些身同感受的經歷，讓我由認識自己而產生對別人的同理，實在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