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漫读(114):子不语怪和神 — 中国无法产生宗教和科学的原因
子不语怪,力,乱,神(述而第七)。
孔子有四教,“文,行,忠,信”(述而第七)。这里又说孔子有四不语。第一不解释自然界的怪异之事,洪水地震,日蚀月蚀等;二不推崇武功蛮力,刺客、剑侠,力士之类不入孔子法眼;三不谈论淫乱之事;四是不信鬼神,但孔子会利用民众敬奉鬼神的心理来强化上尊下卑的等级秩序,“敬鬼神而远之”(雍也第六)。
这四者皆是人们通常喜欢谈论和推崇的,但孔子不一样。所以,弟子们特地记下。
孔子知道一些奇谈怪论和神鬼之说,《史记·孔子世家》有所记载。“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罔阆,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坟羊”。 “吴客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皆属於王者’”。 但孔子并没有往这个方向用功。鬼神和自然异象不在孔子的思考范围之内,他不愿说,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到了汉代,董仲舒搞出个“天人合一”论,将君王的失德与天之异象联系在一起。“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王者与臣无礼,貌不肃敬,则木不曲直,而夏多暴风;王者言不从,则金不从革,而秋多霹雳”(董仲舒《春秋繁露》),等等。日食更被认为是天子失德,天予警示。这一招还管些用,遇有天异天灾,还真能吓住一些皇帝,赶紧下《罪己诏》,祭地祭地,检点收敛自己的行为。
孔子重德,主张“以德服人”,不主张“以力服人”,自然也不会推崇武力。对武艺高强之士、能工巧匠及“奇技淫巧”,都不怎么感冒。有例为证,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宪问第十四)。奡(ào),人名,传说是夏代寒浞(zhuó)的儿子。南宫适对孔子说,后羿善射,奡力大能荡舟,但都不得好死。而大禹和后稷亲自与民一起耕种收获庄稼却得到天下的拥戴。孔子没有当面表扬南宫适,怕他骄傲。背后却极力称赞他是尚德的君子。孔子显然也是这种观点。
淫乱之事,再宽泛一点,大的丑闻,危言耸听的奇异传闻,孔子也多说,不“八卦”。对大人物的丑闻,宫闱之事,孔子看不惯,也最多含蓄地、大而化之、不点名地批评一下。“为尊者讳”,点到为止,不会津津乐道于细节。如“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卫灵公第十五);“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微子第十八)。看不下去了,孔子也没说什么,离开就是了。但大人物的丑闻,却为“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现在借助于网络的普及,名人明星的丑闻绯闻和五花八门的奇事异谈,瞬时引来海量围观,流行语叫“吃瓜”。许多人茶余饭后热衷于此,借此打发无聊平乏的生活。
不问鬼神和死亡,这正是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根本区别。西方文化认为存在一个超越世俗的理念世界。古希腊的柏拉图认为存在着形而上的理念世界和形而下的世俗社会,基督教则认为人的肉身中有一个灵魂存在,人死后会上天堂或下地狱。于是才产生了自由,自然法这些概念。对神创世界的探索也使得科学从基督教中脱离出来。而中国文化则不相信有一个理念的世界的存在。传统中国人对自然的理解始终停留“一阴一阳谓之道”的玄学层次上,没有再做进一步的探索,于是无法产生宗教和科学。
2021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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