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婷
樂婷

寫作是對遇見的人與事珍重而不願袖手-前「三分鐘專題」記者,現為獨立記錄者。

【我的聋孩儿1】四岁开脑聋校拒收被逼听书妈妈论尽育儿荒谬事

生为聋人,童年的光阴注定比一般人少:接受听力检查、配带助听器、一次又一次的开脑手术、言语治疗……幸运的,可以恢复部分听力,过着普通小朋友的童年;否则,你注定要拼命学读唇和「听书」,在融合教育下挣扎求存。 「是否聋人就要低学历?是否聋人就不可以得到平等的待遇?究竟我们这班家长可以做什么?」三位聋人妈妈问。

三位诞下聋童的健听妈妈

叶芷维,八岁,近乎全聋。
林植昌,八岁,双耳严重听障​。
钟仲轩,十岁,左耳没有耳朵,右耳中度听障。

「作为一个特殊小朋友的家长,首要是不可以觉得辛苦、觉得难。」 植昌妈妈语气淡然。三位妈妈在孩子出生第二天,得悉他们是聋童。 「我已经没有时间哭了,那刻只想快点找方法帮她,让她较正常地成长。」芷维妈妈说。

戴助听器≠听到

很多人以为助听器等于近视眼镜,聋人配戴后便跟普通人没有差别。然而,助听器只是将所有声量放大,包括空调声、人声、嘈音等。 「八个月时,芷维就带助听器,但作用不大。」芷维妈妈指聋童出世时,政府会提供六频助听器──频度愈高,隔音和收音的程度愈好,而科技早已发展至二十频。 「因为耳机是政府投标得来,价低者得,政府用最低的价钱买给你。」仲轩妈妈坦言六频助听器只是将嘈音无限放大,不少家庭宁愿自资二至六万购买合适的耳机。

对于严重听障的聋童,耳机没用,只好做开脑手术。 「第一次人工耳蜗做了四小时,第二次脑干植入做了八小时。」芷维妈妈说。除了高风险,因手术不属于政府的资助项目,家长要自费或筹募逾十万的手术费。 「真是不容易,节衣缩食搏一铺。成功的话,有些小朋友恢复听力,说话能力很好。但不是每个小朋友都一样,我的女儿算是不成功。」 芷维称手术后能听到声音,但说不出是什么声音,因此妈妈也觉得作用不大。

听不到,如何学习?

「上学就发白日梦,﹝学校﹞明知你听不到,也强行要你听。」植昌妈妈指,即使是特殊学校的幼稚园亦不教手语,聋童只能读唇。 「『爸爸、妈妈』的口形,健听的人听到才能分辨,但你叫一个聋童去望﹝口型﹞,难度很高。」政府自1999-2000学年推行融合教育,聋童在主流学校读书,原意是让他们有平等的学习机会,但政府每年向学校为每名聋童提供的13,000元资助,根本不够聘请一名手语老师。

为何不读聋校,用手语学习?

「作为家长,我不介意孩子读特殊学校。但聋校拿着听力报告跟你说,小朋友只是一边耳朵严重听障,还未达标入学。」仲轩妈妈语带无奈。教育局规定香港唯一聋校路德会启聋学校只可以收双耳深度听障的聋童,聋校无法帮助中度听障、弱听等学生。仲轩只好入读最差的主流学校,但又遇上普教中,唇读难上加难。聋童再努力,测验考试都不合格。

「普通人觉得说话是好普通的事,但对聋童来说,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发错音​。」仲轩妈妈指零至三岁是儿童发展语言的黄金期,但政府的言语治疗服务要排一年至年半。芷维妈妈曾每个月花上2、3000元让女儿上私人言语治疗班,亦无功而回。 「老师都觉得她是听不到,还不停跟她训练『爸爸妈妈』。为何不让她学手语?手语是不普遍,但起码她可以表达。」芷维妈妈最后决定跟女儿一起报读手语班。

对手语的歧视一直都存在

「别人好像怪物般看着她﹝芷维﹞。」 芷维和妈妈在街上打手语时,经常惹来路人奇怪的目光。 「究竟我们这班家长可以做什么?是否聋人就要低学历?是否聋人就不可以得到平等的代遇?」三位妈妈问​。

「这班家长跟数十年前的聋童家长一样,很靠她们的意志来给聋童幸福。政府的角色,可说是纯粹给钱、提供名单上的耳机。到底有没有再检讨的空间?」香港聋人协进会邱达仁先生指纵然医学进步、坊间团体再努力提倡改革,政府对聋童的支援政策不进反退。 「单方面淘汰﹝手语﹞,但另一方面﹝融合教育﹞又做不好,香港聋童的前路,比世界任何一个聋童难得多。」邱先生叹息道。

政府未能有效支援聋童,家长和社区组织如何另辟蹊径?一连三集,【我的聋孩儿】系列将带读者去看看香港聋童的无声童年。

Originally published at hk.news.appledaily.com on 5 November,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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