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離世的轉化

佛系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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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願意面對,可能一星期就能轉化。但如果你迴避,可能就要用一輩子。

外婆離世了,我用一星期走過了 Kubler-Ross grief cycle.

因為失去而經歷的Grief cycle一共有五個階段。

第一階段「拒絕承認」和第二階段「憤怒」很快就過了,畢竟外婆年紀大,我已有心理準備。
在「拒絕承認」階段,我常常到外婆的房間,看著已經空了的床,再次確認外婆真的走了。在「憤怒」階段,我沒有憤怒,但有失落和焦慮,尤其是在醫院等待外婆從病房送到殮房時。

然後我經歷了很深沉的第三階段「掙扎」和第四階段「抑鬱」。
其實各階段是交替出現,不是一個完了才出現另一個。

外婆離開後,我很難過很難過。我知道外婆開始新旅程了,我知道她身體和認知都差了,離開並不是壞事,但這些都不能令我釋懷。

我知道壓抑情緒是不健康的,所以我沒有節哀,在頭三天,我盡情的哭,找些關於失去的歌來聽,邊聽邊哭。我用了三天去感受難過,一邊難過一邊不解:我明明知道外婆離去是必然的,甚至對外婆來說是解脫,為何我仍要難過?我很掙扎,我找不到外婆離開的意義。

到了第四天,我突然覺察了難過的背後,是對生命涼薄的心痛。最後幾天大家都叫外婆安心走了;外婆走了後,大家都說也好,說她解脫了。但我的感覺像是外婆老了,她不被需要了,她離去也沒所謂了,甚至希望她離去。生命到最終,就只有涼薄地被捨棄嗎?生命很涼薄,我自己也很涼薄。我聽著《活著多好》、《追憶》和《落花流水》,繼續哭。

然後我因為這個涼薄抑鬱了兩天,真的甚麼都不想做,連BL也沒心機看(這很嚴重!)。我看到櫃桶內的心靈卡,抽了一張「放下」,解讀說我不是不想放下,我只是不想放過自己。是的,我不想自己如常生活,不想自己失去了外婆也沒所謂,不想忘記外婆,不想自己變得涼薄。所以我必須傷心。

期間我想起衍空法師在佛法輔導課說的,很多抑鬱的人其實都是在懲罰自己,但其實沒有人想他們受苦。我還記得那一課,法師問我有懲罰自己嗎,我答有。法師再問我還會懲罰自己嗎,我答我會嘗試不懲罰自己。然後法師看著我說:「你是個好孩子,別懲罰自己了。」那一刻我差點就哭出來了,然後用了一整堂來忍著眼淚。

我很抑鬱,但外婆不會想我抑鬱。
然後我就想,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的子女如何呢?
我會希望我的子女如常生活,就算他們忘了我那不要緊,因為我對他們的影響已成為了他們的一部份,而且我也開始了新旅程,他們記不記得我,於我來說已沒關係了。如果他們偶爾想起我,我希望他們的感覺是溫暖的,想起我曾對他們的好,而不是傷心的。

這樣想之後,我終於來到 Grief cycle 的最後階段「接納」。再想起外婆時,雖然仍有難過,但我多了溫暖的感覺,而且溫暖的感覺比傷心的感覺大。無論我有否想起外婆,外婆都也是我的一部份了。我很感激外婆曾陪我走過很多歲月。

生命涼薄的另一面,是生命的韌性和脫變,是向前的動力,他們是一體的。
我找到了涼薄的意義,找到了離別的意義了。

外婆,謝謝你,我很慶幸是你。

後記:
陪伴和感受情緒十分重要,如果在親人離世後強行用「開始新旅程」或「離開是解脫」去說服自己不用傷心,那麼傷心就不能被看見,傷口也很難療癒。我認識有朋友在親人離世多年後仍迴避談及,他們把悲傷封閉起來,不去感受,卻要用一輩子去逃避和壓抑。
如果我一開始迴避和壓抑悲傷,能量流動不了,我便很難會發現我難過的背後是對涼薄的心痛。如果我迴避因涼薄而出現的抑鬱,我便很難轉化到最後的「接納」階段,很難找到當中的意義。
如果你願意面對,可能一星期就能轉化。但如果你迴避,可能就要用一輩子。

如果你也有親人離世的傷痛希望跟人分享,歡迎找我傾訴。
在療癒的路上,我們不孤單。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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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系媽媽佛法輔導碩士,育有一子一女。原本家庭事業兩得意,產後卻陷入抑鬱。後來接觸到《善養小童成大同》一書,從中看見自己抑鬱背後的的創傷,深受感動,最後藉佛學和內在小孩走出陰霾,放棄原有工作,致力推廣善養和療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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