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 福 浮🕯

雖然離家，但身邊還是常能找到家人予我的物件。幾乎不離手的，是婆婆給的夾在手機殼裏的一個風水紙符。

家裏的女性給過我很多的風水物件，她們花錢問過師傅，開過光，有的要我壓在枕頭底，有的放床頭，有的放背囊，有的放在房間某個固定方位，我一度調侃，後來學會乖乖接過，但轉頭什麽都不做。她們也寫給我吉利數字、顔色、方位，我努力把這些字符通通忘記。我不相信（爲什麽不給我吉利字母？因爲字母不是中國傳統文化？那爲什麽給我阿拉伯數字？還是風水大師和風水相信者不會英文？），我也怕成癮——如果遵從關於風水的期待，那是不是代表我相信風水？那萬一哪天哪個部分我沒做或做錯，是不是風水就會變壞？這樣行動上麻煩，思路上糾結的事情，還是不要開始的好。反正不在家，她們也不知道。

婆婆遞給我這個四季平安驅邪降福符時，我剛在家過完年。我騙他們說趕著回港工作，但其實已經辭職，準備去西北找女友，順便出游一轉。我接過貼紙做的符，她說讓我貼在手機背面，我嘴上答應，把符塞入手機殼内。

後來上了飛機，從繁華的城市起飛，我從窗外雲層的變化感受飛機傾斜上行，想象西北冬季的蒼涼和政治的高壓，對旅途感到焦慮；想到辭職后希望轉換行業和工作定居地的各種不確定，對未來感到迷茫；聯想自己在人生選擇和價值上隱瞞欺騙家人，怕被反對，也怕讓他們失望，又生出悲傷。飛機上可吸引注意的東西不多，細節控如我，忽然看見被隨意塞在手機殼内的紙符。

把紙符取出，眼淚也隨之湧出眼眶。我和紙符對望，就像和婆婆對望，她和我說，風水對你沒有壞處但可能有好處，爲什麽不做？她和我說，我希望你平安，和我説，我希望你優秀，也和我説，我希望你快樂。

我說，有的我能做到，有的我不能做到，但這就是我。我親吻紙符，又把它放回手機殼裏。

飛機讓我浮在半空，落地後，至今天，這仍是我相對遵循了的唯一一個風水期待。

（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