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浅谈列维纳斯伦理学

Rafael 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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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伦理学是诗意的

你让我选择是去比较posh的街区还是去比较proletarian的街区闲逛,我的答案肯定是后者,我虽然很憎恨我的proletariat出身,但我喜欢proletariat的面孔,并不是因为他们的面孔没有布尔乔亚们的自负和造作,相反他们的面孔乏味,愚蠢和顽固,然而这些乏味,愚蠢和顽固在流动中聚合,配合城市的冰冷和空气的阴沉构成了一道污浊的光,这道光某些时候通过眼睛射入我的内里,刺激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深度情感,之所以用悲天悯人,compassion这么宏大的词汇,那是因为它是匿名的,不针对具体谁,我看到的是人类苦难在此时此刻的实显。我不相信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句”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具体的人。”

我与这些苦难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我只是因为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自身那可怜的投影,那么我还是活在我的自恋当中,唯我论就是这样走进死路的。不,这些人不是我,不是“他我”,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共同之处,没有任何我喜欢或者希望看到的东西。关系不一定只能是直接的,因为人与人的关系与几何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可以有一个第三者——藉由人性,我和你不能回避彼此,因为我们都不能清除我们的人性。而对于基督徒来说,在人性之上,更有神性的伟力——“上爱天主下爱人”。

因此,眼下这场由无数个意象和无数次感觉松散组成的人生只教会了我一件事情——我必须承认“他人”也是一个存在,这里的“承认”类似一个主权国家承认类似另一个主权国家。我之所以不想用“爱”而是“承认”,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爱”很容易引发歧义或者说“爱”会让爱者成为自己最大的软肋,而是因为“爱”是有目的的——陪伴,解放,自由。根据“反抗放大了压迫的恐怖”这条令人无奈的黄金定律,“爱”的这些目的反过来赋予了它的对立面某种本体性,必须先有”隔绝”,“压迫”,“拘束”,才能夺取“陪伴”,“解放”,“自由”。这种诡辩的救赎论离存在的本质十万八千里:存在就是悲剧。我不可能从揭露这个隐藏最深的悲剧获取什么好处,如果没有自讨苦吃已经谢天谢地了,“承认”做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反抗,这种反抗不以一种明知是臆想出来的救赎为导向,而是正面冲击总体看似最坚不可摧的防线:同一性。

在作为一种精神疗愈手段的游戏式幻想中,我的persona早就摆脱了这个我恨之入骨的prolteriat出身,然而我创作的“我”,不管在哪些舞台扮演多么异端角色的“我”也一样迫近了自我的边疆,因为自我对于无法回避的他者的观念永远是不足的,真相就是:实体与观念总是不对称的,这倒不是逼着自我去做一个选择,因为思想总会超越其自身能力,对此只能“承认”,最后,还是回到了“承认”。

就说这些了,最后附一首我自己的诗:



自述 2019.12.04



我从不惊叹存在

我只质问存在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质问存在

写诗总是一次和灵魂失败的交谈



我看着午饭前在海滩拍摄的风景照

太干净,找不到什么比垃圾有趣的东西

地狱总是比天堂更欢迎我

因为多看了一眼

灰色天空下褪色的工人新村

我差点在向南行驶的轻轨上扭断脖子

靠雾气做动力的远洋轮消失在生锈的港口

室内的空气刚刚被用大海的心脏加过热

我现在用除了语言外的一切方式

诅咒身边这个长着挑衅者面孔的陌生人

今晚就在一池子枯死的莲花里入睡

任何人都会有这一天



在深秋下午五点就已经一片漆黑的亭子里

我先是背对着唯一还发亮的路灯点起香烟

然后重听耳机里传来的摧毁世界的号角声

左手边是一灌已经一滴不剩的光明牛奶

右手边是一滩跟白垩纪一样古老的尿液

再等等,弄不好我正在打乱某场谋杀或者祭祀

再等等,我不担心回了家会忘掉要写的那些话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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