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客

@wild_guest

【鳥居】:

「此曾在」,羅蘭巴特在《明室》寫道,指「此刻我所看見的曾在那兒」。

【雨在阿里山】

我觀察烏雲覆蓋天覆蓋光線覆蓋森林的溫度,長密如針線的雨水覆蓋森林,高聳而冷漠的大樹覆蓋我意識的全部。一息間,我感到恐懼,我感到孤獨,也感到雨在傾訴無人知曉的心情,我們彷彿在聆聽彼此。我問雨水:「妳怎麼了?」

【電單車、相機、大背包】|三則短篇故事

「躲在物理上的家裏,我只是沒來由地躺在自己的寂寞,依偎在自己的傷痛裏。把她揹在身上,我反而有遠行的勇氣,這讓我重新感到家的氣息。貓咪,可能是母親的載體吧。」⋯⋯醒來是清晨的陽光,日出煞是動人,在薄霧後。

【海蟬】

誤解、破碎、唾棄、自嘲、冷落、氣餒、不捨、自責、自悲、堅持、妥協、理解、愛,階段性的蟬鳴。

【溫室花園】|短篇小說

看着窗外風景的余青雨,她彷彿看到一朵正緩緩枯萎的向日葵,陽光正熾熱地掏空它,時間正把它壓垮,她漸漸理解自己不該強迫花朵在四季同時綻放的道理。她能感受到謝志年的冷淡,她浸淫在回憶裏初戀時的感覺。

【島嶼與火】|短篇小說

她大力摟住了我,我有點不知所措,很久沒跟人擁抱,不知該怎樣反應。擁抱是雙向的,我在想或許她也希望我擁抱她。可是好溫暖。明明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袖恤衫,甚至單薄得能看到恤衫以下的內衣。她把我擁進懷裏,我雖然能感覺到她乳房的凹凸有致,但傳達的沒有情慾的愛,而是母愛般的溫柔。

【給烏國】

我在房裏 透過手掌大的窗口 欣賞你們的勇氣 與我的恐懼 假設如果 能量可以交換 把恐懼給我 將勇氣贈你 太陽會不會比平日晚睡 那年盛夏 燃燒火爐的肉 我與崇拜真理的少年 往太陽裏跑 我愚昧地問束起短鬚的他 暑假最想 到哪去 「我只想去看海。

【窒息的樹】|短篇故事

雨水如刀一樣把我千刀萬剮,我感受到死亡,水要把我吞噬。與我融合吧,樹說。可以嗎,我說。我欣賞你的毅力,她說。我當然高興,但我必須抵抗雨水的酸蝕攻勢,才可以自己的身體去愛。

【高山榕】|新蒲崗樹木書寫

她沒有刻意避雨,實際上她亦無處可逃。雨水打在葉上,數下回彈後,滑落至她的毛衣上,壓出幾道長長的雨痕,像嘆息,帶走了痕跡原來紅色的明亮感。雨水又打在她穿着碎花七分褲的大腿上,零落的水珠彷彿在滴答滴答提醒歲月為她帶來這對輪椅座上的腿,薄薄的綿綢讓她感受到雨水的冰冷,她想起雨水曾經的溫度。

【深宵放映會】|短篇小說

當晚放映的是濱口龍介的《歡樂時光》,恰巧就是齣五小時長片。張悅一直是這導演的粉絲,但這齣五小時的片子她一直也下不起決心看。現在聽到這電影的名字,張悅的心幾乎像彈弓裝置般跳了出來。

【樹海的貓】|短篇故事

一週的大雨過後,天又重新放晴,氣溫回到廿一、二度的水平,蟬和鳥又悠哉地叫了起來。微涼的風默默吹來,風鈴愜意地偶爾碰撞,發出零丁幾下「叮叮噹噹」的聲音。陽往樹海裏看,他彷彿看見了那頭,嘴銜着魚的山貓站着,帶距離地看着他。

【我向樹學習的事】

每每看到那些「沉默不語」的樹「俯視」着人,還有那些在地盤工地旁露着根、苟且活命的樹時,於我彷彿都是一種提醒,提醒着我尋找自己生活、存在(因而貢獻)的方法。許多時候,我們都不需要問自己要如何貢獻,單單能「成為自己」就已是對世界最美好的回饋。

【芝士】|短篇故事

午夜的軒尼詩道有種奇妙的落泊感,或許來自路旁酒吧的外國佬,又或許來自那壓得長長的影子。說起加州,周學陽突然憶起許多往事。那次他們看過《重慶森林》後,張子玲說要到加州,像王菲那樣義無反顧地旅行,但周學陽始終不明白張子玲內心的加州夢。

【咖啡店的瞹昩】

這樣的書寫解釋了我為何對咖啡店裏的人的離別感到不捨,我必須承認潛意識裏我很在意離別的表象,不經意的心理反應說明着我的難過。在每個人的人生中,我們都默許彼此的到來,然後以觀察者的身份尊重每段關係的距離。或許,我們都不可能共享同一片森林,或許我們都不能扎根於同一片土壤,但我相信,我們…

【魚】|隱䀲不隱䀲

聽說東京的夜空和白天的海一樣藍,人們說是光害,不然都通通黑卒卒的。藍也好啊,不像這邊,不倫不類的天。

【我,關於慾望之內心觀照】

離海很遠的沙子從來不會嚮往海水漲潮滋潤自己,深海裏的魚從來不會到陸地上走,因為牠們知道不可能,但或許慾望還有。

【爆破】|與記憶對話

我不理解皮膚回復原好的條件,有些傷口無論怎樣破損、淌血、結膿,土壤還是有重新被翻犁灌輸養分的機會。我在想傷口,是已經康復,還是,如記憶般刻意要與我這個軀體共存呢。

【風的詩】

想像中的風沒有溫度 正如想像中的回憶 我想像有回憶的時候 思想與回憶曖昧地發生關係 關係產生了溫度 正如風打在我的臉上帶來了冷意 有人殺死了風 風躺在地上 正予人踐踏 泥土接過風後 長出了樹木 不久風結成果實 生生不息地在大自然中循環 世界自此隨風搖擺 風渴望風箏 ...

【松果】|在我窗戶後端

在春與冬交接之際,天空灰霧繚繞時,有一種擦火柴的感覺。大地進入一種緩慢前後揶移,彷彿夾在兩塊木板之間動彈不得的狀態。我說不清那是甚麼感覺,說「擦火柴」也只是我勉強想到的感覺。不知名的鳥(或蟬?)發出打架的聲音,或許在爭食,或許在無所事事地叫。

【種薯片】|隱晦不隱晦

她把薯片埋到土裏,憧憬薯仔長出的一天。薯片是蕃茄味的。「薯仔何時會長出來呢?」 農夫頭微微左傾,皺起眉頭一臉納悶:「薯仔粗生,雨水播種,大概小暑至立秋可以收成。」 於是她按農夫指示,起好基肥,翻鬆泥土,每星期回來觀察泥土濕度並按需要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