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江山
此岸江山

時間:1984年。地點:強村。人物:若壬 。事件:若壬喜歡寫村镇裏發生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村裏大人物不讓他講這些醜事。幸好,他遇到了Matters。

君心吾知(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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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不正常的世界裏,讓自己正常的唯一辦法,就是讓自己不正常。

第六章

我們回到西敏市,第一件事就是拿結婚證,我又回到了昔日的別墅。幾天之後,潔伊通過找關係,給我弄了一張有精神分裂症的醫學證明,交給我的單位。在單位新領導的斡旋之下,我被所有同事諒解了,潔伊也向他們做出了保證,爭取早點將我的病看好,以免今後再騷擾同事。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之後,同事們居然陸續來看望我,我從內心裡對同事們的寬容表示感激,他們不僅原諒了我,還上門看望我,這是多麼寶貴的友情啊。同事們到我家之後,並不和我說話,只和潔伊說話,我只得呆坐在一旁,傻子一般低頭不語。有我在場,同事們明顯表現出不知所從,說話也非常拘謹。潔伊感到了氣氛的尷尬,暗示我暫時走開。

這之後,如果再有同事來看我,她就預先安排我呆在臥室裡面,同事們如果問我去了哪裡,她就說我剛吃完藥,在休息。同事們於是放心地打聽我的病情,潔伊一再向他們保證,我的情況並不嚴重,也沒有攻擊性,更不是神經錯亂的那種,只要稍微用點藥,馬上就會好起來。

同事們聽完這些,又回想我曾經的溫雅、友善,都不約而同地憐憫我,甚至在潔伊的面前說些後悔和道歉的話,表示他們不該在前段時間對我如此態度,早知道我有這個疾病,就應該理解我,不應該對我表示憤怒,更不應該摻和在一起控告我。

雖然同事們表現出如此的大度,但是我知道,他們基本上是來做戲的,甚至包含著一種勝利者的得意:你丫現在別嘚瑟了,在家好好養病吧。

至於做戲,沒有誰能超過朱莉的,她來我家看望我時,一邊哭一邊對潔伊說:“家裡有什麼困難,儘管對我說,都是多年的同事,大家親如一家人,不要見外。”朱莉哭完了,也嘮叨完了,突然問潔伊:“聽說郝爾德有一個專門記載別人隱私的筆記本,這事是不是真的?”

“他瞎說的。”潔伊笑著對朱莉說道。

朱莉如釋重負地笑了,馬上站起來,向潔伊道別。

還有好幾個同事,是趁潔伊不在家的時候,來看望我的,比如羅斯和伊娃,她們倆都不相信我真的有精神病。說實話,真正相信我有精神病的,估計只有我本人了,不然我為啥把自己的人生整成這樣呢?我這不是有病還是啥的!

讓我心情有點感傷的,是伊娃的下場。她已經離開單位了,命運跟莎拉一樣,唉,這些被領導玩過的女孩子,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雖說她們中有很多人是活該,但是也有迫不得已的,也有值得可憐的。我倒不可憐伊娃,我是看在我和她現在都處在落魄的狀態,才生髮出一種無奈的感歎的。奇怪的是,羅斯卻在此次大變動中安然無恙,原來在巴松出事之前,羅斯早就跟巴松沒有了來往,不僅因為巴松越來越看不上羅斯,也因為羅斯靠上領導主要是撈實惠,沒有了實惠,她當然就會及時打住。她絕不會像年輕無知的伊娃,傻乎乎地喜歡上領導,不計後果地跟領導纏綿在一起。

不過,據伊娃悄悄向我透露,羅斯雖然沒有勾引領導了,她卻並沒有安分下來,她現在養了一個小白臉,那人是一名店員,在一家小電器店裡打工,羅斯下班之後,經常跟他在一起。有一次,那小夥子還來單位裡找羅斯,正好被伊娃碰到了。

我問伊娃:“羅斯真的養了人家麼?她給人家錢了麼?”

“她才沒有那麼大方呢!”

“這麼說,羅斯根本沒有包小白臉,她只是在約炮。”

伊娃好像同意了我的說法,沉思片刻,笑著說:“她就是一個放蕩女。”

雖然羅斯確實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女人,但是伊娃說這話,明顯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在伊娃的心裡,愛情不是用來玩弄的,這孩子依然顯得很單純,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也沒有改變對感情的看法。

在羅斯和伊娃之後,珍珠姐也來看我了,她也不相信我生了病,她直接地責怪我:“你丫有病,為啥不將盧娜搞定呢?”

她意思是說,我不搞定盧娜真是太可惜了,這是非常大的損失。

我笑了笑說:“關鍵是我不缺錢,知道不?”

“有病,你。”珍珠姐笑著走了。

後來的幾個人,都是趁機來打聽關於筆記本的事情的,他們都問:“筆記本呢?給我吧,我出錢買好不?”

我非常真誠地告訴他們,我真的沒有這玩意,那個時候,我被大夥逼急了,才這麼胡言亂語的,來人看我說得誠懇,也只得寧可信其無。

潔伊準備上班了,她叮囑我說:“你一個人在家,不要出門,更不能亂跑,你現在是別人眼裡的精神病人,如果隨便出現,會讓人不適應的。”

“好的,我不會出門的。”我非常配合地回答她。

“要不,買只狗回來,陪你逗樂。”

“不要,我沒有耐心弄這個,我在家上網看書就行了。”

“你不能上網,不能跟聖豬瞎聊亂七八糟的內容,你好好看書,或者看電視。”

“電視我是不會看的,除了廣告和洗腦節目,別無內容,我就看書,你放心,我打算重新拾起專業,一心一意來研究學問,說不定幾年之後,我會成為另一個約翰·納什呢。”

第二天,潔伊高興地上班去了,她現在是一家會計事務所的合夥人,雖然工作時間可以機動,但是一旦忙起來,卻連飯都顧不上吃。

我不可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看書,等潔伊一出門,就上網找聖豬聊天,聖豬告訴我,他並沒有去歐塞湖開會,但是他並不保證有另外的聖豬去了那裡,這世界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呢,網名相同的人更多,聖豬還說,他是一個老頭子,有點錢,有點思想。我奇怪聖豬今天為啥跟我聊這麼多,他給我發來了一個笑臉,然後說:“你現在已經是一名完美的病人了,跟你說啥都不再有問題了。”

這麼說,我得病還得出福利來了,我現在都不會被任何人提防了,也不會被任何人在意了。但是,我轉念一下,這不也意味著我得不到任何人的相信了麼?

我懷著沮喪的心情,在網上瞎逛,不再理睬聖豬。我隨意地點開了一個網址,原來是彩票網,網頁上顯示,最近幾期特等獎都是“無”,再看看獎池已經積累到了十幾億元之巨。我這個從來不買彩票的人,望著這一組數位,竟然產生了買彩票的衝動,當即選了一組號碼下注了。

中午,我坐在陽臺上,邊吃飯邊觀風景,我居住的社區名叫比弗利山莊,是一個富人聚集區,我家所在的這棟房子是一棟複式聯排別墅,在這棟聯排別墅前,是一片獨院別墅區,每棟別墅的建築面積估計至少有上千平米。我在陽臺上居高臨下,逐戶觀察,這片獨棟別墅群一共有十二棟別墅,成品字形排列,最靠近我家陽臺的,是兩棟綠色琉璃瓦做屋簷的別墅。看樣子裡面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左邊一棟,車庫裡經常出入的是一輛勞斯萊斯,另外,在院落裡面,還經常有一輛保時捷停著。右邊的那棟別墅很少看到有車出入,經常都是司機開車送來接去的。時間久了,我終於看出了門路,原來右邊住的是官,左邊住的是商。

我居住的房子是爸媽留下的,爸媽買下這棟豪宅還沒來得及享受,就因為車禍雙雙去世。爸媽去世之後,我跟潔伊就搬到了這裡。我是獨生子,爸媽留下的財產足夠我花一輩子的,我根本不擔心錢的事情。不過,在我無數次地觀察過兩棟別墅之後,我對自己的這點財產產生了鄙夷的心態,那兩棟別墅的主人,才算真正有錢的老闆。剛開始的時候,我認為左邊的商人最有錢,右邊的官員最有權,但是,經過幾個月的觀察,我發現自己錯了,右邊的官員不僅有權,並且比左邊的商人更有錢。我的發現是有根據的,因為我買了好幾台望遠鏡,放在陽臺上專門偷窺別人家的隱私。這是我在無聊之中,想到的打發時光的辦法。

潔伊看我喜歡窺視別人家的動靜,不僅沒有阻止我,還時不時參與一下,只要我能夠平平安安地呆在家裡,再怎麼折騰她都高興。望遠鏡讓我非常深入地瞭解了這兩棟別墅的內幕:官員家裡的人來人往,商人家裡的搬進搬出,都跟交易有關。隨著瞭解的深入,我對他們越發關心,甚至到了欲罷不能的地步。只要這兩戶人家有人員出入,我就會魂不守舍地蹲在陽臺上,觀察他們。

兩戶人家的家庭結構我已經瞭若指掌,甚至他們的朋友我也摸清楚了,官員有哪些朋友親戚,商人有哪些生意夥伴,我基本上知道了。他們的家人那更不用說,商人家一共五個人:他們夫妻、兩個孩子,一個保姆。官員家只有三個:夫妻兩個加上一個兒子,也沒有保姆。

突然有一天,我終於發現了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官員家裡來了一名不速之客。他往客廳裡搬來了一個沉重的箱子,當著官員夫婦的面將箱子打開了,裡面全是珠寶和古玩。我有一種莫名的興奮,雖然這些珠寶我根本估算不出價值,但那一定比任何同等重量的鈔票更值錢。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潔伊,兩天后,潔伊神秘地問我:“你猜猜那戶人家是誰?”

“誰?你認識?”

潔伊點了點頭,她說:“竟然是莫内市長的家,他兒子維克多是雷姆利亞大陸投資公司的老闆,跟我們事務所有業務關係。”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商人家裡依然是豪車出入,並沒有看見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回來,男人出門照樣是提著一個包,有時候是一個小夥子幫忙提著,而女的有時候出門很長一段時間,有時候又好長時間不出門,根本摸不准她的生活規律。官員這邊,平時家裡也沒有什麼人,基本上沒有豪車出入,莫内市長出入都是一輛普通轎車接送,家裡的女人有時候自己開一輛越野車出門,有時候也同樣是司機接送,莫内市長的兒子維克多基本上不回家,也許他已經結婚,住在了別處。

莫内市長帶回箱包的日子非常多,並且每次帶回箱包之後,他老婆都會坐在客廳裡打開箱子看一看,如果是滿箱子的錢,她就會扔下不管,也不關上箱子,如果是別的東西,比如古畫或者瓷器啥的,她就會拿起來觀賞一會兒,再放回去。

有一天,我突然對潔伊說:“咱們向廉政局舉報吧。”

潔伊笑了笑,說:“你是個病人,要專心養病。”

聽了這話,我馬上氣餒了。

手機響了——我提醒潔伊,她的手機響了。潔伊笑著指了指書房,原來聲音從書房傳來,那是我的手機,好幾個月不響的手機,為啥突然響了呢?難道手機耐不住寂寞,忍不住自己響了起來?

是一組短信,通知我中獎了,中獎了?我買獎票了嗎?我問潔伊,潔伊搖頭表示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是不是真的買彩票了。當第二個短信發來的時候,我終於想起來了,我確實是買了彩票的。天啦,我居然中了特等獎,一共五億元!

我把手機短信的內容給潔伊看了,潔伊驚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如木頭一般呆立,我拼命地晃動她的身子,好半天才把她搖醒,醒來之後的潔伊,並沒有表現出興奮的樣子,而是擔心地問道:“這麼多錢,我們怎麼辦才好?”

“領獎,然後繼續過日子唄。”我以一向漠視金錢的態度,淡定地說,其實面對如此巨獎,我內心還是非常激動的,只不過擔心潔伊又陷入癡癲,所以不得不表現得冷靜一些。

“郝爾德,看你若無其事的樣子,中了這麼大的獎,你怎麼一點激動的情緒都沒有?”潔伊驚訝地問。

“我本來就不想錢,為啥要激動?”我依然以特有的平靜回答潔伊。

“你這傢伙,就算是中了一個美女,也不會激動的。”潔伊說完,雙手環抱著我,笑著問道,“要是真的中了個美女,你會不會激動?”

“你先告訴我,什麼彩票的特等獎是美女,我馬上去買。”我實話實說,喜歡美女是男人的通病。

“我們什麼時候去領獎?”潔伊問道。

“你定吧,或者你自己去吧,我一個精神病人,陪著你恐怕不合適。”

“那好, 我要大姐、二姐和弟弟一起陪我去。”潔伊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

一個星期之後,潔伊和她的姐弟們出發了,雖然領獎地址就在本市,但是他們卻用了整整三天的時間來商量領獎的各種細節,所有行程都被嚴格地規劃好了,就好像規劃總統的行事日程,時間精確到了每一分鐘。

潔伊的姐姐和弟弟在來西敏市之前,並不知道中獎的事情,聽說潔伊有重要事情找他們,姐弟仨都從各自打工的地點火速趕到,當潔伊把中了巨獎的消息告訴他們之後,他們都陷入了比潔伊更癲狂的狀態,潔伊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才糾正了他們的狂亂狀態,並且非常認真地交代他們,務必保持若無其事的樣子。

潔伊是家裡唯一的大學生,畢業之後留在本市就業,她的大姐、二姐和弟弟都沒有讀多少書,現在都在南方打工。潔伊的家庭關係非常複雜,她是撿來的孩子,從來沒有見到過親生父母,她的養父母在這座城市撿垃圾的時候,在一個乾涸的下水道裡發現了她。

養父母含辛茹苦地把她撫養成人,還供她上了大學,其他幾個姐弟為了她上大學,都中途輟學了。考上大學的潔伊,成了這個家庭的榮耀,姐弟們都以她為驕傲。在大學畢業的第二年,潔伊的養父母慘遭車禍去世,那天,我父親開車帶我母親去南山滑雪,沒想到發生了車禍,撞死了一對撿垃圾的夫妻,我的父母也在這場車禍中,魂歸西天。

我是在處理父母後事的時候,認識潔伊的,我父母是生意人,有很多親如兄弟的好朋友,葬禮的一切事務都是在父母生前好友的安排之下進行的,我就像一個局外人。潔伊這邊,就顯得孤苦伶仃了,她一個人獨自在這座城市謀生,行事諸多不便,三個從老家趕來的姐弟,比潔伊更不知所措,他們都把潔伊當成主心骨,希望潔伊做主處理好父母的後事。我不忍心看她遇事不知所措的樣子,幫助她籌畫了很多事,並協調保險公司及時理賠。

在姐弟四人獲得了巨額賠償之後,我又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希望以此減輕他們心中的悲傷,也以此來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靈。他們既不表示感激,也不表示拒絕,最終,在大姐的帶頭之下,都默默地收下了我的錢。

日子過得特別的慢,整整半年時間,我才習慣了沒有父母的日子。在這期間,潔伊找到了我,將我曾經給她的那份錢還給我,她說,雖然她的姐弟們都接受了我的錢,但並不等於她也一定會接受我的錢,她說:“我本來不想要這筆錢,但是當初如果我不接受你的錢,我的幾個姐弟都會怪我的,因為他們想要這筆錢,現在他們都拿著錢遠走高飛了,我也可以放心地把這筆錢還給你了,這筆錢我不應該要,我連保險公司的賠償都沒有要,都讓給姐弟們了,怎麼可以要你的錢呢?”

“你這是唱的哪一齣戲啊?”我表示迷惑,這種情況的出現,簡直讓我大感意外,“你是不是嫌少?”

“看你說的,我是真心不想要這筆錢,因為這不是屬於我的。”

我一共拿出了四十萬元錢,他們姐弟四人一人十萬。潔伊將一張卡片遞給我,非常堅定地說:“密碼已經寫在上面了,裡面有十萬元,你不要不相信我的誠意,我沒有別的意思,僅僅只是覺得不應該要這筆錢。”

我非常疑惑地接受了她遞過來的銀行卡,然後目送她離開了這裡,從這之後,我就開始跟她有了來往,慢慢地我們開始戀愛,然後是結婚。

聽說潔伊要跟我結婚,她的姐弟們共同作出了一個很嚴重的決定——跟她斷絕來往。怎麼可以跟車禍肇事者的兒子結婚呢?這在感情上是無論如何邁不過去的。這次,如果不是潔伊苦苦央求他們,他們是不會從各處趕來跟潔伊見面的。

中巨獎雖然是一個好消息,但是接下來的就是壞消息了,在潔伊和姐弟們去領獎之後,我就失去了跟他們的聯繫,也就是說,潔伊他們一夥拿著巨獎消失了。我問遍了潔伊所有的同事,都沒有她的消息,據同事們說,她已經幾天沒有來事務所了。我也去領獎處核查過,工作人員說他們已經來領過獎,我又跟潔伊姐弟們的家人聯繫,希望查到他們的下落,他們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們來西敏市了,還以為他們都在外地打工呢,我要他們的家人跟他們聯繫,很快,他們的家人來電話告訴我聯繫不上。

這姐弟四人算是徹底消失了,拿著五億元大獎,拋棄了各自的家庭,遠走高飛了。對我來說,這算不上世界末日,我本來就不在乎這筆錢,走了就走了吧,我一個人過更自由。

我的想法還沒有實現,手機就來電了,是潔伊,她在電話裡非常急迫地說:“快來救我。”我忙問她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潔伊告訴了我地點,又叮囑我不要報警,也不要約人,一個人單獨來就行。

我掛了電話,來不及換衣服,穿著一身睡衣,一邊扣著紐扣一邊往樓下走去,在失蹤三天之後,潔伊竟然打電話來了,並且是一個求救電話!我打了車,告訴了司機地址,小車在我提前付了雙倍的費用之後,也以雙倍的速度來回報我。

野郊森林公園,一所無人居住的破舊房子裡,我見到了他們四人。

潔伊的兩個姐姐尷尬地喊了我“妹夫”,而她的弟弟哈尼克卻大方地喊我“姐夫”,然後開誠佈公地對我說:“你的老婆不願意跟我們分享這筆錢,所以她偷偷地給你打了電話,要你來救她。我們是姐弟關係,根本不存在誰強迫誰的意思,我們只是要求她把這筆錢分一部分給我們,但是她不答應,說這筆錢是你的,死活也不願意跟我們分享。”

潔伊沒有等哈尼克說完,大聲地斥責他:“弟弟,你這麼做是不講良心的,我不能答應你私分這筆錢的,這錢是郝爾德買彩票中的獎,錢是他的,只有他才有權決定這筆錢的歸屬。”

“郝爾德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再說我們又不是把錢全部拿走,我們只想分一部分而已。”潔伊的大姐接著說。

“現在我們已經當了惡人了,你不想跟我們分享,我們是不會答應的,”二姐也插話進來。

“反正你們也不缺錢,乾脆將錢讓給我們,免得錢多了麻煩。”看二姐說出了心裡話,弟弟更加貪婪地說,“將密碼告訴我們,你就可以跟郝爾德回去了。”

看來,他們已經準備打劫了,不就是想要錢麼,給他們得了!我對潔伊說:“把密碼告訴他們吧,我們不要這些錢了。”

潔伊非常驚訝地望著我,好久,才一字一頓地說:“是你的錢,你要三思而行,不能後悔。”

我點了點頭,表示不會後悔。

潔伊轉身對大姐說:“密碼是893452,我希望你們三人不要為了分錢而鬧矛盾,各自拿了錢之後,好好過日子,想想咱爹媽一輩子的苦,多珍惜自己的生活。”

姐弟三人在獲得密碼之後,顧不得跟我們說分手,就離開了野郊,潔伊非常傷心地望著我,一言不發,我趕緊安慰她:“就當沒有中獎吧,我們又不是沒有錢過日子,我們的財產有好幾千萬呢,你不要在意這五億元錢,我們過著平常的日子,這麼多錢對我們也沒有意義。”

突然,我耳朵好像被人揪住似的,原來是潔伊正揪住我耳朵——“起來,別躺在沙發上,睡衣都不換,就這樣睡著了。”

“怎麼回事?你的姐弟呢?”我懵懵懂懂地站了起來,在沙發邊發呆,“你真的捨得那五億元錢嗎?”

“什麼啊?郝爾德,你說什麼啊?躺在沙發上淨說些胡話,你做了啥夢啊?什麼錢不錢的。”

原來,剛才我是在做夢,夢見自己中了大獎的,那手機發來的短信是怎麼回事?我忙問潔伊,我手機是不是發了中獎的消息,潔伊笑嘻嘻地告訴我,是中獎的消息,可惜是騙人的垃圾短信。

“不,我真的買了彩票的,並且在網站上填了手機號的。”說完馬上跑到電腦旁,打開電腦,上網查看我買彩票的情況。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那家網站的地址,也記不清當初買的是什麼彩票,我只好進入每一家彩票官網,查找我購買彩票的情況,查詢最近幾期的中獎號碼,但是我依然一無所知,因為我不僅忘記了所買彩票的號碼和期數,也忘記了註冊的用戶名和密碼,就連買的是哪一種彩票我也不能確定。我試著用手機號登入並找回密碼,但是所有網站都是一樣的結果:號碼錯誤,驗證不通過。算了,就當沒有中獎吧,我拿在夢中安慰潔伊的話,再一次安慰自己。

潔伊依然是笑微微地對我說:“是不是腦子真的出了毛病?怎麼淨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呢?你對錢一向不怎麼感興趣的,怎麼突然想要去買彩票了?”

我無言以對,更不知道買彩票是真是假,或許,我買彩票一事,也是我曾經在夢中所做的事吧。

生活在一瞬間之後,又恢復了平靜,潔伊繼續上班經營事務所,我繼續在家裡休息,從床上到沙發上,從電腦桌邊到陽臺上,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正當我在無聊中虛度光陰時,我家的門被人神秘地打開了。來人有三個,為首的年紀輕輕、儀錶堂堂,身穿灰色商務禮服,一望而紫氣騰升,後面是兩個助手模樣的人,一個虎背熊腰、神情凝重,身穿黑色套裝,一個人高馬大、鷹眼如劍,身穿藍色運動套裝。三人進屋之後,行動非常迅速,很快就把我控制住。我被穿黑色套裝的按在沙發上,沙發的另一邊,坐著那位年紀輕輕的帥哥,一套商務禮服讓人感到他不僅氣質高雅,而且卓爾不凡。

“你叫郝爾德?”為首的年輕人問道。

我點了點頭,滿懷疑惑地問:“你們來我家幹什麼?”

年輕人沒有回答我,穿黑色套裝的按了按我說:“你老實回答,不要多嘴,不然我把你從陽臺上扔下去。”

穿藍色運動套裝的正在鼓搗陽臺上的望遠鏡,他回頭對年輕人說:“頭,這就是這傢伙的作案工具。”

聽了這話,我明白了這三人來的目的,急忙跟他們解釋說:“我這麼做純屬娛樂,不存在任何政治及經濟的目的。”

年輕人對著我說話了:“你現在應該知道了,我是你的鄰居。”

我頓時明白了,這位就是維克多,莫内市長的兒子。

“你是維多克吧?”我試著問道。

“不許說話。”穿黑色套裝的吼道。

“恭喜你猜對了,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儘管問,如果沒有什麼問的,接下來就該我問你了。”維多克笑著對我說。

穿黑色套裝的看維多克對我這麼客氣,也對我鬆開了手,我趁勢對他說:“我不會跑的,我根本鬥不過你們,你還不放心嗎?”

聽了這話,他更加不好意思了,維克多也示意他鬆手,他乖乖地松了手,畢恭畢敬地站在維多克的旁邊,不過目光依然死死地盯著我,生怕我有什麼舉動。

“你的爸媽生前經營一家小公司,後來因為車禍去世,是不是?”維克多問道。

我點了點頭。

“你的老婆叫潔伊,是個孤兒,在本市孤兒院長大,後來大學畢業,在本市一家會計事務所工作,是不是?”

“她是孤兒,但不是在孤兒院長大,她有養父母,還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我糾正他的錯誤。

維多克抬頭望瞭望穿運動套裝的人,問道:“比爾警官,你瞭解的資訊有錯誤?”

比爾警官還在陽臺上端著望遠鏡望來望去,聽了這話,馬上停了下來,語氣非常肯定地回答:“頭,是他弄錯了,我們掌握的情況絕對正確。”

“聽著,我來敘述你的歷史,”年輕帥氣的維多克對我說,“你是個獨生子,在你父母去世之後,患了間歇性精神分裂症,還把家里弄失了火,自己也遭電擊,幸好你的老婆及時發現,不然你早就被燒死了。”

“你們弄錯了,我是被雷擊傷的,也沒有得精神病。”

“你確定你對過去的瞭解是準確的嗎?”年輕的維多克滿懷疑惑地問我,“可憐的先生,你可要好好想想再下結論,人類最不可靠的東西就是記憶。”

我低下頭,不再語言。

比爾警官在一旁接過話:“你的老婆從小就被你父母認養,她讀書的一切費用都是你父母提供的,所以在你得了病之後,她毅然決然地來到你身邊,還跟你結了婚,這些你都要記住,你老婆是一個知恩圖報的好人。”

我繼續沉默,不再否定他們所說的話,我知道即使我否定他們所說的內容,也不會得到他們的認可。

“可憐的鄰居,如果你願意相信比爾警官,那麼你應該將你的記憶更正過來,比爾警官所瞭解的東西,應該才是準確無誤的。”維多克關心地跟我說。

比爾警官馬上插話說:“所有檔案都是這麼寫的,所有熟悉你的人都是這麼說的,你還想自作主張更改自己的過去?就算你認為自己對過去的回憶是準確無誤的,但是你的朋友和同事會跟你一樣,認同你幻想出的子虛烏有的過去嗎?”

“這麼說,我記憶中的關於我自己的過去,根本就是錯誤的?”我問他們。

“這麼說未免太絕對了,換個角度說,是你記憶中的過去不被這個社會認同。”穿黑色套裝的插了一句話,他對我的敵意持續減少,不再用虎視眈眈的目光盯著我了。

我的心情開始失落了,我所認定的自我經歷原來是我想像出來的?不可能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承認這些的,至少在情感上我是不會接受的。我是相信自己的記憶,還是相信一群陌生人對我過去的敘述?我當然選擇前者,但是比爾警官的話讓我心生寒意,因為他的話明確告訴我,不管是現實中認識我的人,還是躺在檔案裡的文字,都述說了關於我的另一種人生經歷,難道我過去的生活,一直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樣子,而是別人替我創造的?

我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原來,關於我的故事一直都是別人編造的,就連我自認為真實的人生經歷,也不過是別人隨意塗鴉的結果。

“除了這些個,還有沒有?”比爾警官拿著望遠鏡問我。

“沒有了。”我非常肯定地說,出於對自己行為的負責,我又多說了一句,“我承認偷看別人隱私是不對的,但是我絕沒有任何目的,只是出於無聊。”

“這不是我們討論的中心,希望你不要糾纏這個問題了。”維克多說道,“我是一個非常具有同情心的人,你是一個病人,我真不忍心對你下手,可是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某些不應該知道的秘密,我就不得不對你採取行動了,你對此應該可以理解吧。”

“你們想把我怎麼樣?”我非常害怕地問道。

維克多安慰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你現在不是在家裡養病麼?我們想把你接到精神病院去住,那裡是專門治療精神病的地方,你去那裡比在家裡強多了,也會讓我感到更安全。”

“我沒有病,真的沒有病。”我徹底驚恐了,我千方百計想躲避的結果,竟然還是降臨了。

“沒有哪個精神病患者會承認自己有病的。”黑色套裝在一旁提醒我。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是精神病患者的事實已經婦孺皆知了,我歎息地說:“我要跟潔伊商量一下,沒有她的同意,你們這麼做就是違法的。”

維克多微微笑道:“她在精神病院等著你呢。”

聽了這話,我徹底失去了反抗的意義,潔伊在精神病院等我,這就意味著潔伊已經跟他們溝通好了,也就意味著潔伊答應精神病院收治我,而作為病人的我,當然無法反對家人的決定。讓我不解的是,為什麼潔伊突然改變主意,要將我送到精神病院呢?不,一定是他們要脅潔伊的,不然,潔伊絕不會做出違背我想法的事情的。

在他們的再三催促下,我極不情願地離開了家,令人欣慰的是,他們不僅沒有對我採取強制手段,而且還對我彬彬有禮。下樓的時候,比爾警官非常有愛心地扶著我,要我走慢點,小心摔著了。我微笑地向他表達了我的感謝,上車的時候,年輕的維克多還親自為我打開了車門,看他溫文爾雅的態度,我內心一陣感動,多麼有禮貌的人啊,不愧是有頭有面的。

我被帶到了精神病院,潔伊在院裡的接待室等著我們,看維克多一行帶著我到了那裡,忙站起來跟維克多打招呼,院長也早早地等在這裡,維克多一到,他就主動上去握手,並對維克多信任他們醫院表示感激。

我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見到潔伊後,我迫不及待地向她哭訴:“我的過去被他們篡改了。”

“不要哭,郝爾德,等他們走了,咱們再改過來,好不好?”潔伊像哄小孩子一樣哄我開心。

“我只不過是任人擺佈的小角色,怎麼可能奪過他們手中的筆,來書寫自己的人生呢?”

潔伊聽完這話,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我了,乾脆不再理我,走到一邊跟維克多低聲說話,這讓我馬上產生了警惕的心理,難道潔伊已經被他們收買?後面的情景更讓我擔憂,在維克多三人臨走時,他們跟潔伊一一擁抱了。我的天啦,他們竟然如此親密無間,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陰謀,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詫異地望著潔伊,心裡不停地問自己,這女人還是我的老婆嗎?

維克多臨走時,說了最後一句話:“潔伊,謝謝你的配合。”

什麼?謝謝她的配合?他們之間有過什麼約定?該不是拿我當交換物吧?我感到一陣恐懼。

“潔伊,我不想住在這裡,我要回家。”

“郝爾德,實話告訴你吧,現在我說了不算,你就暫時受點委屈吧,過一段時間,我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的。”

“潔伊,那個維克多是專門來對付我的,因為我偷看了他家的隱私。”

“是的,他不想你呆在家裡偷看他家的隱私,所以要求我同意你來這裡治病,郝爾德,我沒有辦法不同意,不然我的事務所就得完蛋。”

“可是,我根本沒有病啊,如果我被關在這個地方,出不了幾天,真的會得病的。”

“有病無病,我說了不算,維克多斷定你有病,如果我不答應他的要求,弄不好我也會被收治,你就忍幾天吧,我會儘快想辦法弄你出去的。”

我還能說什麼呢?我進來不僅可以保住潔伊的會計事務所,而且還可以保證她的人身安全,看來我不僅不能反對這種安排,還要真心擁護這種安排。我不再糾纏這個問題,馬上拿定主意,準備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

我換了一個話題,問潔伊:“他們說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是不是這麼回事?”

“是的,以前我對你隱瞞了我的過去。”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

“郝爾德,我並不想欺騙你,我跟你結婚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報答你父母對我的恩情,你母親臨死之時,握著我的手對我說,要我照顧你,我二話沒有說就答應了,那個時候,你已經有了精神病了,你父母親沒有向其他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但他們對我說了。雖然他們並沒有打算讓我跟你結婚,他們只是想要我照顧你,但我想如果我嫁了別的男人,那一定不能很好地照顧你,所以我才決定跟你結婚,而你,對這些根本不知道,以為我跟你戀愛結婚純屬偶然中的緣分,就像別的夫妻一樣。”

“什麼?我真的有精神病?”

“你沒有病,是這個社會認為你有了病的,總之,在我心裡,你沒有任何疾病。”潔伊怕我傷心,馬上安慰我說。

聽了這話,我萬分難受,不知道是該感謝潔伊,還是該詛咒這個社會。忽然我覺得潔伊說的這些話並不是真的,我馬上質問她:“你說的跟事實有出入,發生車禍之後,我父母當場就去世了,你趕到的時候,葬禮都結束了,你以為我真的記不得了麼?再說,就算我真的得了病,按照維克多所說,是我父母的去世刺激了我,讓我得了精神病的,也就是說我父母在沒有去世的時候,我根本沒有得病的。”

“我不跟你爭論這個了,你的記憶確實有些錯亂了。總之,我是想報答你父母對我的恩情,才想到來照顧你的。”

關於我什麼時候得病的事情,我不可能記錯的,這是維克多剛剛跟我說的事情,但是我並不想跟潔伊就此事糾纏下去,因為我根本就沒有病!我非常悲哀地歎道:“潔伊,你也參與創作了我的生活,你也讓我按照你的意圖演繹人生。”

“別胡思亂想了,我們都是創造者,在創作自己的故事時,也勾畫了別人的故事。”

“不,我沒有這個能力,我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演出者,連臺詞都是別人寫好了的。”

“好,好,你說的是對的,我們別爭這個話題了,進房間去吧,馬上就要吃飯了。”潔伊說這話的時候,一名穿白大褂的走了過來,非常恭敬地對我們說:“院長想瞭解這位元先生的情況。”

潔伊牽著我的手,跟在白大褂的後面,往院長辦公室走去。

院長非常認真地給我檢查了一遍身體,又拿出了我的相關資料,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安心地在這裡治病吧,這裡是你頤養天年的好地方。”

我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潔伊也在一旁感謝院長的特別照顧,院長笑著回答我們:“是維克多先生的特別關心,要感謝就得感謝維克多先生。”

有了維克多的關心,我的待遇果然高人一等。療養院給我安排的是一個豪華套間,潔伊決定今晚在這裡陪我。我想好好跟她談一談心裡的一些疑惑,因此非常高興她能留下來。

“我的身體到底是不是被雷電擊的?”我從這個疑惑開始問。

“是的,也不是的。”潔伊說道。

“怎麼這麼說?”

“家裡失火的時候,剛好打了幾個轟天大雷,鄰居們都認為家裡是因雷擊失火的,你是被雷打昏的,但是消防隊後來通過調查,發現失火跟雷電無關,是電線走火導致的,因此,關於這件事,一直就存在著民間和官方兩個版本。對我們來說,當然希望是雷擊惹的禍,因為這會很好地解釋你的反常行為,也會給周圍的人一個符合人情又不至於破壞你形象的說法。”

算了,算了,我真的不想再問下去了,這樣問下去,我是不是人類中的一員都可能變成一個問號。看來歷史永遠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個人歷史也不例外。

“維克多說謝謝你的配合,你是如何配合他的?”

“答應做他的情婦。”潔伊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擔心發生這樣的事情?”

“怎麼可能?我不會擔心這樣的事情的,我相信你。”我非常肯定的回答。

“唉,還能配合什麼?答應你來這裡治療唄,如果我不同意你來這裡接受治療,他就會讓我的事務所關門,說不定讓我也患上精神病。”

“都怪我無事生非,買個啥望遠鏡望來望去,惹來了一身禍。”

“郝爾德,這不怪你,你不要這麼說了,要怪,就怪他們做賊心虛。”

“已經這樣了,我們只能任人擺佈了,那我就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吧,只有這樣你的事務所才能保住。”

“郝爾德,我會想辦法把你接出去的,我打算退出事務所,然後想辦法移民,我把這一切辦妥之後,就來接你,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遠走高飛。” 

她的話給我帶來了希望,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我都萬分感激,因為這話給了我一種對未來的美好期待。潔伊,就算你跟我結婚不是因為愛我,是為了報答我父母,我也不會怪你的,現在你把我送到這裡來,不管是不是權宜之計,我都不會記恨你,就算你將我永遠留在地獄裡,我也覺得比生活在恐懼和擔憂中更安心。

夜已很深,不知什麼時候,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世界依然沒變,而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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