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好日子已經過去了

「好日子已經過去了。」

這是貓瓜和我一起在沙面散步時說的一句話。我們坐在路邊的石基上，看著遊客人來人往。他們舉著手機，在大門緊閉的舊建築前面拍照。一人走開，下一個人走上去擺上相同的姿勢，然後再下一個人，如此反覆。

有一年暑假我也曾在沙面小住，就在靠近河邊的一棟房子裏，水磨石地板，深棕色的木椅，雪白的窗簾和蚊帳。那時每天都無所事事，《貓國春秋》和《烏龍院》已經看了不下百遍，只能求同住的姐姐帶我出門玩。

姐姐大我三歲，覺得帶著比她小的小孩玩真的有點丟架，而且下午她要上補習課，就直接把鑰匙丟給我讓我自己去。

沙面很安靜，人很少。我還是小朋友，人又矮腿又短，走在沙面大街上覺得怎麼也走不到頭。看看樹看看花，看看大人遛狗，看看河邊的人釣魚，覺得日子過得很長很舒服。

後來就沒有機會再渡過這樣的時光了。

姐姐一家搬走出國，我也長大升學，去了別的城市，也是今年才回來廣州。

再來沙面的時候這裡早已變成熱門旅遊景點，人聲鼎沸。貓瓜告訴我勝利賓館是她結婚擺酒的地方，等她金婚的時候，想再來這裡擺酒，我說那還遠得很，也不知道那時還有沒有勝利賓館。貓瓜說以前年初八白天鵝會放煙花，我說廣州早就不讓放煙花了。貓瓜說誰誰誰曾住在這一棟，我說他們一家早就搬走出國了。

然後我們坐在路邊，她最後說了一句：「好日子都已經過去了。」

這句我沒法反駁。我們不知不覺地與以往告別了，帶著彆扭的心情猜測著明天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