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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obot

《大典》--- 變(1)

那天深夜乘保洁電梯上了國安委樓頂,三人就再沒下去過,吃喝拉撒睡全在樓頂。裝滿食物和飲料的幾個充氣電冷櫃只要不空,就可以一直待下去。開頭幾天容易過,從早到晚忙於實驗。李博負責鞋聯網部分,趙歸負責電子蜂部分,劉剛當實驗靶。在樓頂的中央位置用幾個便攜生成器組合生成一個五米半徑的屏蔽罩。趙歸放出的電子蜂先以屏蔽罩為導航,進入屏蔽罩便能追踪在裡面活動的劉剛鞋距變化,以李博編制的程序算出目標點,發射針彈。劉剛頸後位置的感應墊把針彈的射中點、力度、深度及藥劑注入數據記錄下來,根據數據做調整,再實驗,再調整,逐漸精確。

要李博做的事別人做不了,對李博卻不算什麼。性鞋距是他搞出的,細節爛熟於胸,只需將法醫學模型中的公式和人體參數引入,做好匹配,便能給電子蜂提供人的頸後位置動態坐標。趙歸要的就是這個。李博對趙歸的目的不多問。趙歸知道性鞋距,說明上面已經有授權。他和李博說到與性鞋距的話題會主動避開劉剛,也讓李博認為是按授權行事。趙歸僅籠統地暗示做的是中央絕密項目,李博不深究,寧願糊塗點,安心些。

幾天忙下來,該解決的問題都得到解決,實驗基本完美,李博認為只需做一個界面,使用時把對象的SID和身體參數輸入,程序便會自動生成。他可以把那界面做得盡量傻瓜,趙歸甚至劉剛都可操作,有他沒他一樣,他就可以撤了。但是趙歸不同意做傻瓜界面。那會在鞋聯網系統留下過多痕跡,能被回溯追踪。趙歸要求用痕跡少、隱藏深的源代碼操作,且要求源代碼的痕跡也要邊操作邊消除,這只能靠李博。

「請李工再忍耐一下,應該快了。」趙歸不厭其煩地重複同樣的話。

如果真有上面授權,為何還要擔心留下痕跡?趙歸主動向他解釋:「別把事情都想成走程序那麼簡單,治理國家是複雜的,有時需要特殊方式,這由上級考慮,我們只做事。」李博沒有反駁,也不想較真。如果較真的話,連正式職務都沒有的趙歸憑什麼跟他說這話都成問題。然而有正式職務的劉剛對趙歸卻如下級般服從,又說明的確沒那麼簡單。包括這樓頂平台能被繼續用於實驗,沒有高層批准也不可能。

在無風的晴天,沒有空氣對流,大太陽整天暴晒頭頂的梯形體,樓頂平台異常炎熱。人只能整天躲在開著冷氣的工作間裡。而在風大時樓頂的風會加倍,睡在帳篷裡會有荒原上狂風呼嘯的感覺。李博不習慣這種非室內又非室外的環境,最糟的是除了一條鞋聯網專線,沒有任何與外界連通的管道,沒有網絡,沒有手機信號;通往樓內的金屬門死死閉合,用消防斧也砸不開。李博在這裡表面是上賓待遇,事實上等於是囚徒,閒時完全不知該干什麼。

趙歸倒是有做不完的事。他像個上了年紀卻仍強幹的技術員,事事動手,從早到晚不歇著。劉剛除了當靶子,就是從早到晚跟著李博,晚上睡覺都不進自己帳篷,說是圖涼快,睡在李博帳篷外面,如同看守。

讓李博一忍再忍的絕非什麼「中央絕密項目」,而是夢造儀。若沒有劉剛保證一完事夢造儀就歸李博,他才不會答應被關在這裡。空閒時劉剛就讓李博擺弄夢造儀,開機,預熱,模式調節等一一指點給李博。 「遲早是你的,提前學學,免得以後用得不好出事故。尤其是遺忘功能,十分危險。我可不放心,你這樣的人才一旦被洗掉記憶,可是國家的大損失。」

對李博的好奇,劉剛指給他看夢造儀底部一個艙蓋,打開後有保險滑片,滑開露出按鈕,按住十秒要求輸入密碼,再確認,遺忘功能便被開啟。 「怕的是一旦錯誤開啟,不能掌握遺忘時間。這是夢造儀的弱項,忘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段時間,那時間內的所有事都忘掉。忘掉多長時間取決於遺忘功能開啟後的輻射時間。一旦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開啟了遺忘功能,輻射時間達到十分鐘,便會把人的記憶抹到連爹媽都認不到的程度。人就廢了。」

重溫功能也是劉剛主動推薦給李博的——夢造儀能存儲最後一個當事人使用過程的腦電波,若是用夢造儀對那當事人重放所存的腦電波,無需有做愛對方,當事人在幻覺中能經歷完全相同的過程和體驗。那體驗讓李博震驚,沒想到會那樣真實,與伊好上次的做愛從頭到尾任何一個細節都不缺,聲音、氣味,甚至觸覺……如同重返現場,時間上也與真實過程一秒不差,只是清醒後發現只有自己,伊好消失在黑暗中,汗水和遺精濕透床單。李博只體驗了一次便拒絕再用。不是不想,而是覺得在這環境中與伊好做愛是褻瀆。他不喜歡劉剛那種暗含調笑的眼神,不想讓人聽到他在重溫過程中的聲音。但是經過了那次重溫,他對夢造儀更是志在必得。他最珍貴的經歷存在裡面,怎能留於他人之手!

劉剛看上去有西北人的豪爽勁,對李博有問必答,包括說了遺忘功能的密碼和夢造儀開機密碼是同一個,然而就是不說夢造儀的開機密碼。沒有密碼,夢造儀在李博手裡也沒用,他只能牢牢拴在這裡,讓做什麼做什麼。

如果劉剛事先知道李博能在他的鞋上做出鞋麥,聽到他和趙歸背著李博說的話,一定會後悔為了獲得李博信任而把夢造儀的遺忘功能講得過細,否則李博即使聽到他們說的,也不容易理解是什麼意思。李博給劉剛設置鞋麥本只想听到自己何時能離開的信息。趙歸和劉剛說話常是躲在樓頂平台另一端的電子蜂工作間,有時透過玻璃向李博這邊瞟一眼,感覺說的跟李博有關。李博從鞋麥再次聽到「遺忘功能」時感到了巨大的恐懼。他其實早就該想到,不可能讓他完事後拿著夢造儀就離開。連在鞋聯網系統趙歸都要求不能留痕跡,怎麼能讓他的頭腦留下痕跡?他聽到的一段對話正是關於讓他忘掉多長的時間。

對趙歸反复盤問遺忘功能的效果,劉剛說有些對象會留下殘存記憶,不排除在一定條件下恢復記憶,雖然不是很確切的記憶。

「那就讓他多忘些吧。」趙歸說。

「多忘有可能造成意外。一旦造成遺忘太多,會引起人們奇怪。碰上一些想抓奇特病例的醫生,也會追究根源,就比較討厭了。」

「先不想那麼多,只要任務完成了,這些都不在話下,隨便可以擺平。寧可讓他忘的時間長些,絕對不能留後患。」

「OK,那就設置輻射兩分鐘吧,至少可以保證遺忘一年以上。他到現在介入不到一個月,那時他連咱們都不認識了……」

聽到這一段可是嚇著了李博。隨著層層深想,恐懼瀰漫全身滲透心底。失去一年記憶,認不認得劉剛不是事,但是他將不會知道有夢造儀,不會記得曾和伊好一塊上過天。如果失去的記憶再長點,連綠妹都不會記得。一切回到以前日復一日的無趣日子……不,他才不想回去。儘管那是平靜的,伊好和他都沒有出軌……哦,不,他們各自出軌已是事實,只是在他的記憶中消失了。他仍然會認定自己是性無能,如以往一樣迴避性。伊好的記憶卻沒消失,她已經體驗過性的快感,醒來人無法再裝睡,她不會像以前那樣滿足無性生活。而他會忘記這一點,仍像以往只迴避,不做改變,最終結果必定會失去伊好,失去家和女兒。既然他已經知道夢造儀是改變命運的希望,而失去記憶就沒有夢造儀,他絕不能失去記憶,也一定要得到夢造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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