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之外

澳门的瘟疫爆发达到前所未见的严重，我的住所每小时都听到政府派出的广播车在播放同一段录音，呼吁公众应留在家中，如非必要切勿外出，日夜不断，散发出一种紧张的气氛。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留在家中而特别敏感，抑或最近的情况真的有点异常，我们经常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平时都很少留意到他们在附近经过，但现在却明显感觉到，其实听到这些声音越来越接近时，内心总是会不安。

瘟疫令城市近乎停摆，很多人都不能上班，但维持城市正常运作的人却比平时更加辛勤，无论是领导者或前线工作人员，压力都非常大。人们生活在不确定的氛围之中，本来已经够辛苦，为配合抗疫，还要一次又一次冒着风险扶老携幼出外做全民核检，组织这些工作的人员也许都心力交瘁，普罗大众也疲于奔命，彼此的情感里不免都有些负面的东西，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等待化解的时机。偏偏这种瘟疫传播极快影响极大，令整个社会都忙于应对，无法喘息，真是可恶。

过去两天我的手机仍然响个不停，接收到的消息主要分两类：第一类是报告谁和谁又确诊了，波及的人渐渐增加，总有一些确诊者是我们认识的，在一个超小型社会，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但愿他们早日康复，快快回家。第二类是身边的朋友向应所属机构的号召以义工方式加入抗疫支援行动，澳门向来有这种守望相助的优良传统，人们总会该出手时就出手，为维护公众利益而尽一分力，展现出非比寻常的大局观念，确是值得敬佩的。其实这么大规模的公共卫生事件早已超出这个城市的正常负荷，能够守了这么久，除了全职的人员，一班来自各行各业而一呼百应的义工绝对功不可没，每当想到这些义工之中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学生、工作伙伴，我就觉得抗疫的生活即使稍有不便或艰辛一点都不忍抱怨，大家都在努力，大家的日子都不容易，这种时刻冷静与体谅真的很重要。

较早前有香港的亲戚发来问候的讯息，还以过来人的经验分享一旦确诊可能出现的症状，但强调即使不幸染病也不代表世界末日，只要打好疫苗和及时医治，未必会有致命危险的。这当然是一番好意，岂料群组内的澳门亲戚几乎不约而同地表示，现在其实不是怕染病，如果真的中了也只能认命，但他们更担心的显然是随时殃及池鱼的防控措施，当然这种亲戚之间的讨论总是充满温情，结论也不外乎注意卫生和大家保重。我对这些群组通常冷眼旁观，然后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担心？为何一番好意的行动最终会让人感到畏惧？这种问题不同的人会想出不同的答案，我希望大家都有能力克服某些恐惧。

当我们如临大敌不敢外出之际，有时看看窗外的情况，不难发现一些外国人都不戴口罩在街上跑步或遛狗，不知是因为言语不通沟通有困难，抑或他们太自由放任而无视疫情的威胁。恐惧是什么？为何有人会情绪崩溃，另一些人却毫不在乎？选择不同的窗景，果然会看到其他风景。在恐惧之外，即使同一天空下，心境也可以大大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