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牧希

@mushitsai

秋天快樂

【秋天快樂】 聽說你來找過我, 在熟悉又陌生的幢幢秋影之間, 跌撞如迷途的鹿。而我已預備啟程, 動身前往另一個遠方。一聲聲來自昔日的呼喚, 又讓我猶豫了啊你。原來那些快樂是真的, 那些字與字迂迴而成的迷宮是真的, 淋漓晴夏裡的天真,也是真的。

沿途,我聽說

【沿途,我聽說……】 一只藍芽耳機躺在窗沿,沿途聽河與雨的對話。話是模糊的霧,輕輕熨上車窗,卻怎麼也撫不平心事的皺褶。風的速度也許撥開一些芒花的露,也拋擲一些萎謝的葉。然而雲仍是遠方的雲,你仍是那季說不出口的夏天,嗡嗡鳴響一樹一樹睏眠的蟬。

川越。 笑問客從何處來

漫行期間,晴日在額間持續渗汗。兩位媽媽騎腳踏車聊天經過,身影很快就隱沒在某個巷口。一個馬尾的女孩可能累了,坐在大樓的台階上,另一個短髮紅書包走進大樓搭電梯。這是他們週一午後的日常吧。很快我又回到一個人的熱帶莽原。突然一陣金屬聲清脆從身後響起,我回頭一看,是馬尾女孩。

川越。另一種泠泠

【川越。另一種泠泠】 冰川神社距離川越站步行約三十分鐘。沿路是日式的平房或獨棟大樓,沒有走廊遮蔽。我異想天開步行回去,沒料到三十八度的高溫可以蒸散人的靈魂。Google Map是旅人最好的安慰劑,也許是我腳程真的太慢——地圖上的一分鐘不是我的一分鐘。

十月君遠行

你離開以後,天色轉灰,濛濛滲著滴瀝的秋。秋思如蛛絲佈滿無關的角落。十月之後,就要各自天涯了嗎?無人的夜色呢喃生了毛邊,絮絮織成無邊的網。網羅我們在乎的細節——愛與夢想還有微小的秘密。面對龐大的時間,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呢?日光無所遁逃,剝落一季又一季遺憾,輕輕綻成向日的一朵。

夏日洄游。 Fuji

【洄游夏日。Fuji】 一個月前訂的富士洄游,碰巧撿到最後一個窗側的位置。車行大月站之後,只有一到三車廂獨自迎向山河。各色的綠不由分說亂影撩動眼簾,我們是葉隙,等風拂來,等神願意。列車在田野仓待避,臨著月臺的民宅小屋也座落在陽光裡等待。斜坡上有幾叢紫陽花自顧自盛放,並不理睬熾烈的七月。

迷途川越

【迷途川越】 聽說川越有夏日風鈴祭。想像一列鈴聲泠泠搖響漫城的熱,耳畔揚起祭典而心願氤氳,在神社的光影隊伍之中,不知該讓哪個御守成真。骨感的現實,是公車苦手連到川越搭公車到冰川神社,都會過站。公車上的冷氣,讓人忘記現實世界。正當我思索川越何謂小江戶,兩旁景色突然刷為青綠的稻田。

十七歲

【十七歲】 雨是綿綿的傷,淤積一個河床的夢。那麼多時光,幢幢疊映凝結你的十七歲。那時隆隆的雷,擊碎陰鬱的雲,漾起你嘴角一個九月。九月是如此令人難忘,如你與你們與一場不歇不歇的雨。我們都希望回到過去嗎?時間不由分說將我們推往太難的未來。未來一直來,來日不斷湧現以前的我們。

陌生的時間

慢車一般旅客是不搭的,因為沒有時間浪費。從成田到船橋的京城本線,越慢的車廂越是空曠,跨越山河溪流穿梭安靜的仲夏。黑色的隧道之後是綠,然後是無邊的藍,輕柔柔的潮水,一陣一陣似有還無,撩動車窗上的倒影。東京站是複沓的鐵之歌,層疊而平行的鐵道收納輻射狀的路線,對折再對折眾人的眼神。

原鄉何方?——讀楊明 《南方有嘉木》

原鄉何方?——讀楊明 《南方有嘉木》 繼《雁行千山》之後,楊明將生命落根於《南方有嘉木》,書寫山東流亡學生的集體創傷。無論是「雁」或是「燕」,居無定所且漂泊的意象綰合敘事的主要脈絡。所謂的遠方,究竟是嚮往的彼岸,還是無處可歸的預言,已經無可深究。

夢迴一座島與其他

傍晚雨驟,恍惚之際又夢回東瀛。夢裡著急著雨天該往何處去,一眨眼就是一個車站。直到雨聲落響陽臺,才在黑暗中醒來,察覺已在家裡。過去幾十天,徙居如一只漫行蝸牛,背負重殼緩緩擦步每個陌生的城市——東大阪、福井、富山、 金沢與新高岡。重返年初大震的能登半島,還有神戶、 岡山、 廣島與四國…

高山名古屋。任誕篇(二

【高山名古屋。任誕篇】 等到理智線開始運作後,查了車班心裡一凛,才覺大事不妙——往高山的特急要兩個小時之後才有。也就是再折騰三個半小時原路折返高山站之後,還要轉搭到富山,然後換新幹線回金沢。時間估算下來,抵達金沢之後已經過了十二點,這還沒算車站到到香林坊的計程車。

高山名古屋。 任誕篇(一)

【高山名古屋。任誕篇】 濃飛巴士從白川香蜿蜒抵達高山駅,已經是下午一點。猛暑沒有放過此地,一下車熱氣迎面撲來,讓人忘記原本是為飛驒牛而來。徒步走了一個街口,熱得實在無法繼續, 於是折返回JR高山駅。才過票閘口,一列往名古屋的特急ひだ16號剛到站。

偶然的一場奧運賽事,北陸

【偶然的一則奧運賽事,北陸】 一早搭北陸新幹線到金沢,不過中午。提前入住之後,碰巧開電視看到奧運女子羽球的冠亞賽,轉播員的聲音很有戲劇張力,就不知不覺一路看完了。日本福井出身的山口茜好幾次撲地後救球,還要馬上起身回擊,有一個短回合連跌兩次後躍起,看得人頗受撼動。

小暑伊豆踊子號(二)

【小暑。伊豆。踊子號】 熱浪無歇,而車窗外只是無盡的藍與蜿蜒的岸。我們徵逐浪,遠遠目送一些雲或不願命名的浮末。伊豆下田一出站看到麥當勞,幾乎一股衝動就想去當櫥窗生物。畢竟中午三十一度的悶熱,還是有點類熱帶。但我吃完白柚果凍後,感覺獲得某種魔鬼果實的能力,沿著彎曲的公路想去白濱神社。

如果我們也無法置身雨季之外——讀黃國峻 《度外》、 《水門的洞口》

黃國峻 《度外》(完成25週年紀念版)再度問世,像小說家天外飛來一筆的問候: 「你們還讀小說嗎?」 從 〈留白〉開始,〈失措〉、〈私守〉到 〈度外〉〉,欲語還休的篇目無疑激起讀者心裡的漣漪。正如黃國峻所言: 「也許其他部分對你是無意義的,但你如果能夠揀選其中一兩個段落產生一些情…

小暑。伊豆。踊子號(一)

【小暑。伊豆。踊子號】 小暑來到新海誠的海邊,完全是從心所欲。兩個月前已經訂好群馬縣的蒸汽火車票,只能等下次有緣。從東京坐踊子號到伊豆急下田,要兩個小時四十三分鐘。但我想看海。車廂裡沒什麼外國觀光客,大多是日本人,四張座椅相對而坐,擺滿一席吃喝,商量著也許週末夜晚一起去橫濱。

風雨之後第四日

【風雨之後,第四日】 第四日,城市終於稍稍止歇嚎啕。格外寂靜的晨間,每間屋子都睜亮了窗,都在等待晴光,等待復原。雲層仍厚,一瞬掩去高樓的窗。天色只是無雨的灰,積淤的水一時間還無處可去,安靜混濁著一些耗損的時光,等待蒸散。原來神造世界七日是真的,因為世界的毀滅也是這樣一瞬間的事。

當一櫃書如帆駛入風雨

【當一櫃書,如帆駛入風雨】 風雨如晦,淋淋兩日之後夢境滲水。循水聲醒來,才發現原來不是夢。擋不住的雨龍從木製書架垂涎而下,一路匍匐濕痕,滲透六層排面的書,也許更多。垂死病中驚坐起大概也是這般驚恐,卻攔不住時光滔滔——中國文學史,第二性,中國當代小說二十家,昔往的輝光,半生緣,西…

搬離六月以後

【搬離六月之後】 六月第二個週末早晨八點,師大路沿途停滿掀開尾翼的小客車,偶爾穿插幾台休旅車。人聲比蟬聲沸然,騰騰灼燒地面樹影,洞洞幢幢參差一路。原來是宿舍搬離日。爸爸或媽媽扛著衣物整理箱或行李,紅磚道上的石椅疊滿一箱一箱貨運箱。畢業了,四年帶走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