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碎筆‧之二】免於恐懼的自由
恐懼,與覆疊其上的恐懼
大概在大三,有一段時間我分不清楚,驅使我前進的,究竟是對一個地方的真正渴望,還是我恐懼,我是不能真正去到那裡的人。
比如說攀岩,我真的渴望完攀的那個岩點嗎?還是我更害怕我是一個太弱小的人以致於不能去到那裡;待在樹上的時候,我真的渴望去到另一個Y 杈嗎?還是我害怕,我因為害怕止步不前,只能永遠停在原地。
很多時候是恐懼自己的恐懼,所造成的囿限,逼著自己上去的。
父親與母親版本的「你是一個女生」
那麼旅行呢?
你是一個女生,很容易被盯上。
你是一個女生,你什麼都做不了。
所有的女孩,是不是都在恐懼中長大?
曾有一隊溪谷隊伍,父親問清了隊友是兩個男性,加我兩名女性,教訓我說如果隊友中的男性出事,你和另一個女生什麼都做不了,非常危險。
初開始爬山時,隊伍因故只剩男性,我堅持要去,母親潸然講述自己的經歷和恐懼。
我玩笑般的把這樣矛盾講述給溪谷隊的隊友,隊友替我抱不平般嗤之以鼻家人的錯誤理解。但,是這樣的,卻也不全然是這樣的。
母親訴說傷痕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避免女孩經受自己承受過的傷痛與不安;而父親規訓女孩,是擔憂發生了什麼,而他束手無策,不及保護。
他們都在告訴我一個顯明不過的社會事實:
我看起來就像一個柔弱的女性。
如果發生了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次旅途,家人都已寬容許多,母親更是抑制著憂慮直到告別前的午餐才簡短討論安全評估,有點無奈地要我平安回來。
身為一個女性,儘管如此,(獨身)踏上旅途。
要如此滿懷歉意。
身為女性
我並不是不害怕。
臺北街頭夜歸,指縫緊緊攥著鑰匙,行走時瞻前顧後,設想可能情境與反擊方式。出田野時,緊握筆記本和筆,希望看起來是一個理性的田野工作者,問及私人,反覆提著家人的庇護。
剪短頭髮打扮隨意中性,冀求錯認。
儘管這樣的姿態,仍然稍嫌天真。甚至是對自我/性別的貶抑。
但我也好害怕這樣的因果關係:因為你是女生,所以不能去到哪裡。
而我好害怕,這是來自我心裡的聲音。
我只能祈禱平安。
以及祈禱若有一天,免於恐懼的自由。
Lian, 沙壩,15:50 Homestay的前庭,手機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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