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與未來的感慨萬千

eastwalker | 赴東行者

6 月 9 日

（修改过）

IPFS

生命、教育、身心健康、飲食、工作、居住正義、兩性關係、經濟、環境、永續，前述的九項命題，你怎麼排列優先順序？

請寫出一個代表家鄉，讓你感慨萬千的地方或場景。

這一句「七日書」的提示語，「感慨萬千」，勾起了我內心的兩條關於「家」思路，一個是對未來「感慨萬千」的憧憬，另一個是對舊日「感慨萬千」的送別……

一、送舊

此刻我所居住的住所，是家族共有的房產。我搬入此處是 2016 年起的事，這些年，白天，它是我工作的地方，晚上，也是我棲身之所。

我在此「七日書」第三天的〈家族業力的因果糾葛〉文中描述過身處於家族企業裡，權力結構的失衡，業力顯化的「點到為止」，請恕我不便在此，揭發那批人的惡劣行徑，但我倒是可以稍微傾吐一下，我是如何地「感慨萬千」……。本文裡，我努力讓自己的文字內容，保持客觀的事實紀錄與評價。

在我印象中，台灣的中小企業，家族企業佔了七、八成。今日我撰寫此文的目的，就是希望不論是企業主、或是在家族企業討生活的員工們，作為一個參考借鏡，避免重蹈覆轍！

因為是祖父傳下來的事業，第二代（也就是父執輩那一代）在祖父奠定的基礎上，擴張企業的版圖，從本來的台北生產、台北銷售，轉變為土城生產、台北銷售，然後才擴張為桃園生產、台北銷售。

祖父母共生有七個子女，三男四女。這在那個年代非常普遍。父親的三兄弟裡，他排行居中，三兄弟間存在的矛盾，其實是「根本性」的問題所在。

我也在外面上過班，當過別人的部屬。客觀來說，如果我遇到公司的老闆們之間，無法解決彼此間的矛盾問題，那底下的人，就很難辦事，因為上面的三位都是老闆，每位老闆都不好得罪。

由於生產線需要的是熟悉生產機械操作的人員，工作過程需要接觸到各類的化學藥劑或潤滑油，所以都要戴上工作手套，避免把自己搞得一身黑。簡單講，也算是黑手性質的工作。試問，社會上有哪些人會願意在工作時把自己搞得一身黑？據我所知，早期所招募來的員工，有些素質確實不好，酗酒、吸毒、持刀械互毆，管理這些人，本來就不容易……

在我返家服務的幾年裡，確實還有遇到過酗酒的人，現在，這個員工已經病故，所以，若有酗酒習慣的讀者，自己應當尋求戒酒的社會幫助！但吸毒、持刀械互毆的情況，我已沒有聽說。

身為工廠的管理者，除了對上要應對老闆的要求，對下裡當也要能想方設法，遏止這類毒瘤，在工作環境裡擴散蔓延。

那個年代的傳統製造業，生產技術的培訓，一直停留在傳統的打罵教學，老師傅跟新學徒之間，很講究緣分。相處得好，老師傅就願意多教一些，否則就是讓你吃鱉，然後自己走人。

現在已經是 2024 年，試問，有哪些年輕人會願意讓自己被老師傅這樣刁難？所以，生產的主力軍，非常仰仗外籍勞工。

然後，最大的「致命點」，就是管理者所營造出的「企業文化」：

首先是，「模稜兩可」的口頭工作指令：底下的人「對事」常感到「無所適從」。儘管有生產工作派令單，但敢在派令單上，白紙黑字交代清楚的人，非常少數，簡單講，就是沒人願意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接著是，「比喻/暗示/影射式」的「日常」溝通：

比喻：與人們溝通，有時候難免會需要借重「比喻」，來對某些事物做一種表達。

暗示：就不是有話直說、直球對決，而是繞來繞去，很多時候，幾乎整場的對話，就是一樣的內容，像你按下「播放」鍵那樣，一直重複、一直重複，等到管理者罷休，才會終止這場對話。

至於「影射」，就更誇張了。在我們這個產業，這樣的對話已經成為某種內部溝通的潛規則，大家已默認，「派令單裡的生產規格，用來「影射」人們彼此間的互動模式」（請恕我在此也只是點到為止，避免此類言行持續擴散。），形同一種「黑話」！管理者就可以用這樣的「黑話」，取自己有利的部分，主張自己的利益！凡事對自己不利的部分，可以全盤否認。基層的員工，簡單講，就是只能吃鱉，要嘛就忍下來，掙口飯吃，要嘛就滾，所以，造成人才的「劣幣驅逐良幣」，很多素質好的員工，離職時都是飆「三字經」走出公司大門。

我曾跟基層的員工們，聊過這樣的問題，大家都說，這間公司就是社會的小縮影，我確實無法否認，看現在的台灣社會，詐騙猖獗。我曾經努力過，想要杜絕這種歪風瀰漫在廠內，但我自己也曾是被「無中生有」的謠言中傷者，管理者如此向上對與我有血緣關係的長輩抹黑我，「這不是分化，什麼才是分化？」

更甚者，我還曾跟基層員工的對話裡，聽到過希望我去「查帳」的暗示。為什麼要「查帳」？顯然是「貨」與「帳」對不起來的問題，這已經涉及主謀者的「貪腐」，我確實「空口無憑」，但我身處於這樣的工作環境，「孤掌難鳴」，主要也是我沒有「結黨營私」的癖好，對所有的員工，一視同仁，在關鍵的時刻裡，沒人敢挺身而出，願意做「污點證人」，然後把我所聽到「查帳」的暗示，又粉飾太平，指責我不要輕信這樣的暗示！

「到底是誰該為此負責？」

「還有誰有能力去扭轉這樣的乾坤？」

「這就是大家的『共業』！」

我就是「受夠了」這樣的工作環境，所以我選擇「滾」！

換作是你，會不會和我一樣地「感慨萬千」？

由於父親三兄弟的兩位已經不在人間，然而上一代的家產，很不容易切割，第二代若沒有劃分清楚，對我們第三代而言，就會是場災難。所以，2022 年底，父親也終於看破、放下了自己一手督建的廠房，這座工廠的廠房，一直是他內心的驕傲，那是他這輩子辛苦而來所打造的心血（當他帶外賓參觀廠房時，甚至還有員工都在底下笑他，你看，又來（誇耀自己）了！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感恩」？），所以他決定撤出公司的股份，而我也隨他一起，辭去了公司裡的職務……，我還記得，當時在辭職書上「白紙黑字」寫著辭職理由「心無罣礙」！

身為晚輩，我也不好對長輩們間的矛盾指指點點，多說些什麼。老爸說，他就是不希望被同行恥笑，所以一直忍耐，忍耐到自己的手足都已離世，也算是仁至義盡。但他也已經八十幾歲了，需要為手下的財產做繼承的分配規劃……

「C'est la vie（法文）/這就是人生……」

咱就不跟大家玩泥巴……和稀泥了……，未來公司的命運會怎麼樣？我只能對祖父說，「我努力過了……，我扛不起這樣的全家業力」，祖父跟我一樣是個古意的老實人，我最常被父親責罵，「你奈這老實？（台語）」祖父應該是最能親身體會我的感受，家運是這樣在流轉，兒孫自有兒孫福，長此以往，餘生裡每年的掃墓，在世的剩餘親族們，理論上還是都要同行祭祀追遠，你們爭你們的利，我修我的德，「天公疼憨人」，我也懶得跟你們爭……，反正該是我的，就會是我的，不該是我的，我也不敢多拿一分……

二、迎新

逝者難追，人總是要往前看，至於對趨勢的判斷，或許見仁見智；最近 ESG、碳稅、核能、地球氣候變遷的議題很夯，這是全球性的議題，每個人都難以置身事外，於是這幾天我參加了如下的一場演講，趁此撰文之便，我也寫下我對於未來的「感慨萬千」，簡單地紀錄餘生所嚮往的生活模式……

時間：111年6月6日19:00
地點：台北市張榮發基金會大樓
主題：一個人到一群人的快樂生活 –– 泰國生態村的成功模式
主講人：泰國 Pun Pun 生態農場創辦人 Jon Jandai
主辦單位：樸谷工坊

最近，位在台東的樸谷工坊，翻譯了一本電子書，書名是《回家》。作者便是這場演講的主講人，他也曾在 TED 上有過兩場演說，有興趣了解的朋友們可以瞧瞧：

這裡，我列出以下問題，想先問問各位，你會怎麼看待、回答這些問題：

未婚者：你現在有沒有交往的對象？/已婚者：你敢不敢生小孩？（根本命題：人類如何永續繁衍後代）
你是不是被財務壓得喘不過氣來？（根本命題：「貨」與「幣」價值交換的全球系統經濟）
你現在的房，是租的？還是買的？（根本命題：造價便宜的生態屋，你聽過嗎？）
你幾歲了？最近有沒有去體檢？自己的健康狀況如何？（根本命題：沒有命，再有錢都毫無意義）
你會拿辛苦賺來的錢，去買高品質的有機食材嗎？或是只買泡麵？（根本命題：病從口入，高品質食材蘊含大自然充沛的營養，可以帶來身體的健康）
你現在快樂嗎？做什麼事可以帶給你感到快樂？（根本命題：追求快樂是人性的本質）
你對地球生態環境的保護，盡過多少心力？（根本命題：你是不是殘害地球的共犯？或者就是隨波逐流，跟隨主流社會價值走）
給有小孩的家長們：你希望帶給下一代什麼樣的生長環境？（根本命題：你怎麼教育子女？身教大於言教，量變才能觸發質變）
給女性同胞們：妳給小孩餵母乳？還是買奶粉餵小孩？（根本命題：工業革命後工商社會，導致的價值錯亂顛倒，脫離大自然原本的設計）
你滿意現在的工作嗎？是不是樂在目前所處的職場工作？（根本命題：生命、教育、身心健康、飲食、工作、居住正義、兩性關係、經濟、環境、永續，前述的九項命題，你怎麼排列優先順序？）

以下是這場演講的重點筆記：

電視發明以後，這個社會告訴你，家中買不起電視，你就是個窮人。
奔赴曼谷七年辛苦工作，自問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在主流教育裡沒有學到真正可以學以致用的東西，反而創造出很多恐懼。
曾經為了不用農藥，在村內四處撿人們所厭惡的牛糞當肥料，被全村視為精神異常。
三個月後，開始有一些嘲笑過他的人，回過頭來向他索取食物。
開始有人賴在他的住處不走，想跟他一起生活，甚至因為這樣，現在的太太開口向他求婚。
發現回歸自然的生活，反而很容易，卻更發現種子的保育很困難，所以把賣食物賺來的錢，買一塊更大的土地。
社群建立的初期，曾因為欠缺足夠的錢購買其他食材，吃了三個月的香蕉；精彩的是，從中反而激發社群的創意，每餐大家都費勁心思，在思考怎麼變出跟上一餐不同的口味，竟然還可以吃到香蕉漢堡！
怎麼建立社群？就是要避免「獨裁者」出現，展現出社群的集體智慧。
社群的每個人，都有強烈的共識，就是大家「願意一起共同生活」。
社群的事務，所有人一起參與，輪流職務，相互學習，不採取專業分工，不用天天煮飯，反而多出很多自由的個人時間！
社群的管理，一開始會先開會，但慢慢降低開會次數（開會次數越多，消耗咖啡）。眾人基於一起參與工作的內容，基於對工作內容的「了解」，也會降低溝通工作內容的障礙！
不需要天天陪小孩，小孩跟社群大人玩在一起，學習跟大家在群體的生活。
小孩不送到傳統學校，自己跟太太協議討論，要怎麼教育小孩。
小孩剛出世時，有一整年都不用餵小孩食物，孩子只喝母乳，他只要負責把太太餵飽，全家出門也不必大包小包，準備奶瓶、奶粉、找熱水；兩人一起研究怎麼讓母乳變得更好喝，實驗母親吃什麼食物，可以調出什麼樣口味的母乳！
快樂的生活，就是很多人聚在一起生活、一起吃、然後照顧好植物。
遇到負面情緒時，就是練習「觀照」自己的情緒，探討情緒的來源主因，就會更加了解自己想要什麼，然後可以如何發揮創意，去創造什麼快樂！
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要過農村生活，因為不見得每個人都能適應農村生活，重點是找到自己的社群，學習大家怎麼一起生活；還有，要好好跟鄉下的有機食品農夫，怎麼建立良好的關係，取得優良的食材，避免化學農藥的殘留傷害。
生物的多樣性很重要，這點適用於動植物（食材），也適用於社群裡各種專業人員的協作，大家互相學習不同的專業知識，體驗不同的生活滋味。
他很羨慕天上的小鳥，為什麼可以不必辛苦的覓食，找各種身旁可以取得的自然素材，構築自己的窩，還可以自由飛來飛去。所以開始研究各類取材大自然的生態屋建造，向小鳥學習，自己蓋了各式各樣的生態屋，每天都在想，今天要睡哪一間房子？
他跟自己的太太無所不談，任何課題都可以聊、溝通，甚至可以開放地大聊性事，了解彼此的需求。事先有講好，不要那種天天吵架的婚姻，彼此要有對彼此足夠的「尊重」和「信任」，不要用「愛情」去佔有、綑綁對方，反而在婚姻中獲得更大的自由！尤其生活在多人共處的社群中。
對孩子的教育，是教他各式各樣的生活技能，創造出各式各樣獨特的生活用品，然後可以賣給別人。在小孩四歲開始，就沒有跟他要過零用錢！
氣候變遷對他們的影響很大，所以植物的種子庫多樣性很重要，多樣性可以確保食物的安全，有些作物耐水災，有些則耐旱災，這樣可以保障食物的持續供應！
演講最後，他說，太太還年輕可以改嫁，小孩已就能夠自己謀生，「 I can die!」，全場轟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