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day7 爱还是能够让我落泪的

第七天
在成長中，與你終生相伴的課題是什麼？你與它的關係有著怎麼樣的變化？

今年在notion里给自己建了一个收集文章的地方，我把它叫做”人生课题“。

我的人生课题不过三个——爱，意义，死亡。

爱和意义是对抗死亡的良药，二者的分量却是不同的。如果换一种视角去看待死亡，意义可能会随之消解崩塌，但爱不会。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十分需要爱的人。想起小学的时候，总是在九点钟就被妈妈赶到房间里睡觉，但我怕黑又不肯关上房门，于是就在隐隐约约有光线透入的这个空间里，躲在我温暖的被窝里，构想一些天马行空的故事。故事总是以某部动画片作为背景，我把现实里的朋友们，把我自己一起想象进去，我们也成为那个世界里xx战队的一员，一起经历着剧情里或剧情外的故事。（btw后来想起这不会就是我的同人启蒙？！）

而我的故事里总会有一个”哥哥“的身影。他会危险来临时保护我，会倾听我的抱怨，他是在那个想象的世界里和我并肩作战的人。最亲密的人。

小小的我总是想象到一半就抵不住睡意昏沉地进入梦乡，然后第二天夜晚重复进行着这样的脑内想象，像是把梦境描摹出来一般，又真实，又不真实。

这样的故事一直伴随着我长大，那个”哥哥”的长相或许会变，甚至可能是模糊的，但他总能给我一种莫大的安全感。我在初中时写散文的时候会写到他，甚至会一边写一边掉眼泪。那时候的白日梦境里，打怪的剧情变少了，而更多是出现一起散步或是拥抱的场景——我格外喜欢拥抱，特别是在秋天或是冬天，隔着厚厚但暖呼呼的衣服，把自己的交到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或许他还会帮我系上围巾，或许我会埋在他肩头哭泣，但总之，拥抱总是会出现。

高中的我开始读同人文，想象的画面很多时候变成了上帝视角，或是把自己幻化为其他的人物中的一个，“哥哥”出现的频率变少了，经常是在我感到绝望或是难过的时候，我会把他想象出来。我甚至会以他的口吻给自己写信，或是写在日记本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小时候信誓旦旦觉得他会陪伴我一辈子，会永远在我的身后。是因为小孩子的灵性更强，而我现在已经脱离了纯粹的境地，也就再也难以连结到他，是这样吗？

我和他的关系，是“爱”吗？

上大学后，经历了几年时间的挣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期待传统的恋爱关系。我喜欢看同人文，大多数是同性关系的同人，但我不喜欢娇妻文学和性转，不喜欢某些让人一下子就想到现实中恋爱关系的设定，我不爱看只为了写性的性，更多时候，我爱看战损，爱看哨向，爱看一些并肩作战，或是一些细腻的复杂的感情。

昨晚的文章有个点特别触动我，他跟他要了一件外套，因为上面有他的气味。可以穿出门，或者是抱着，想念的时候就把自己埋在衣服里。我又想起来我在看ao3里的某些文章时流眼泪，和我那天看（某个视频）掉的眼泪是同样的。我在期冀某些碎掉的东西被修补，下坠的身体可以被接住，抵着头的拥抱最好是在冬天，闻到对方的气息就可以缓慢安下心来。

——所以喜欢看abo设定是因为喜欢很好闻的气味，我甚至记得小学时第一个喜欢的男生身上洗衣粉的味道。喜欢看哨向是因为精神联结远比任何一种关系更亲密。喜欢看（某位大大写的）先婚后爱是因为亲密关系的探索与坦诚的建立，最终落到爱这个字眼里。

不喜欢被宠着，或是被视以某种更弱势的、更值得关爱的角色存在，而是平等的，是全然信赖的，甚至是不分性别的。是关于爱的。——我意识到，这就是我对亲密关系的所有期待。

爱是什么呢？

我在毛象上开了一个账号，就是为了记录下来自己体会到的，关于“爱”的各种感悟。

晚上和朋友约饭，一开始聊得很开心，一边吃饭一边讲了许多自己的近况和乱七八糟对未来的畅想，一直讲到我的脸红扑扑的，我觉得很愉悦。但直到吃完饭，走进地铁，我开始打瞌睡，再出地铁站走到地面上。那个共鸣的泡泡就嘭地破掉了。我的情绪感受突然就陷入到又一次的低落中。

我总会这样。我在想，是因为我总是在感受到爱——无论是亲密关系的爱还是朋友的爱——的时候想要这份爱继续持续下去，这种情绪很难用语言描述。

我不确定的是，爱是什么？是被认可与被拥抱吗，是深深的认同与共振吗，是无穷无尽的好奇与期待吗，是像爱在第一部那样不顾未来的one night吗？爱能够一直一直持续下去吗？我总觉得，当我们意识到爱的时候，我们已经注定要远离了。我能够享受无条件的爱吗？还是会像在原生家庭一样，总会想起一些沉重的枷锁般的东西。

但爱还是能够让我落泪的东西。

我是如何判断浪漫吸引和友情吸引的区别呢？普通的人类让我感到“想要和对方成为朋友”时，我总是会更加坦荡，会对对方好奇，主动地问一些问题，可以直视对方的眼睛。但每当浪漫吸引降临时，总会让我目光闪烁，想要蜷缩起来——我是指，突然缩回到那个敏感脆弱、容易掉眼泪、容易脸红的自己，不安又满怀期待的状态。就像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沉浸在心动的当下是觉得幸福的，内心似乎有一些像是蝴蝶一般的东西飞出来，在阳光底下扑闪扑闪。

那天在微博看到有姐妹说，爱是一种心里长了阴蒂的感觉，我真的觉得形容得好好。

和高潮一样不是完全舒服的，而是让人在难受和舒服的临界点徘徊，难受的余韵要比舒服延长很久，是一种说不明白的，让人想要流泪的感觉。

想来想去我要的爱其实也很简单的。帮朋友寄养小猫后从猫咪那里体验到了我想要的那种亲密关系状态。依恋但不完全依恋，自己玩儿也玩得开心，情绪不好的话也会佯装咬你挠你，不想被打扰的时候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想要被爱就大大方方凑上前来。我们彼此独立也彼此相依。

我翻开这个账号过往的记录时居然有一些惊讶，我原来已经写过这么多，我对爱的想象也总是随着时间在流动地变化着。

”爱“好像不仅是指异性的浪漫爱关系了，虽然我最开始想要的是这样。朋友的爱，亲人的爱，伴侣的爱，小猫的爱。我只是太容易去幻想一段异性的浪漫爱关系，就像是从小幻想出”哥哥“，陪着我慢慢长大一样。

今年生日月的时候我读了黑塞的《精神与爱欲》，也译为《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读的时候一直用备忘录断断续续在记录随时的感悟，一千多字。才发现我最开始写下的第一句话就是，“纳尔齐斯才是那个最先坠入爱的人吧”。

歌尔德蒙对纳尔齐斯的告解，读到这一部分，我感觉到许多蝴蝶就这样从我心里扑闪着翅膀往外飞出来。

我突然又觉得我很难把这种爱描述出来，它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即使在不同的路途上但我依旧以我的能力给予你理解、宽恕与指引、祝福。哪怕那会让我们分开。它像是一个很大的部分在缓缓包裹着更小的的部分，同时又任由小的那一部分去触碰彼此的内心。可能一方更雀跃，一方更柔和，但就是这样。

我由衷地为纳感到高兴。当然也为歌。脑海里一直是音乐剧的那首告别，我很喜欢。

“爱、死亡与意义”。我的三个人生课题似乎在这本书里都得到了回应。象友说在纳歌里能看见自己。是的。我身体里纳的部分同样的虔诚、理性，同样笃定而平静地审视着那些价值。我身体里的歌则渴望更少的欲，更多的爱，同样饱满的艺术与自由。我同样把死亡想了很多遍，但仍旧很困惑死亡的模样，我不曾看过母亲的面孔，而是深深敬畏，不安，而又好奇地等待她。

但是断断续续写了这么多，我还是没办法全然地做到好好爱自己这个命题，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没能拥有过想要的亲密关系，总是在剧场和书籍里，在同人文里碰触到它。我有点想念哥哥了，什么时候能再次梦到你么？

爱是什么呢。翻来覆去想似乎也没有意义，还好我现在已经不会被它困住了。它依旧悬浮在我的意识之海的半空中。就让它继续悬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