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190 無知未知

「是因為，聽眾不只我們。」丁東不是提出一個疑問，而是說出一個結論。

藍凌輕點頭。

「我還不知道那些是甚麼人，又或者不是人，所以無知者無畏，也就沒甚麼可怕的。」丁東哈哈大笑起來，繼續胡說八道，「抑或，我其實應該恐懼，因為正在面對著的，是未知？」

「是不是很矛盾，同樣都是不知道，為甚麼既無畏又恐懼？」回應丁東的，仍然是丁東。沒有錯，古怪又調皮之前，丁東本來就是自言自語得如思覺失調的神經病！

不用太在意，就連對他的形容，都是他自己丟出來的自我設定！

「其實，不然。無知，是被動的，無論想知道些甚麼，始終一無所知。因為一無所知，就根本沒有甚麼感覺可言，因為就連應該有些甚麼樣的感受，同樣的無法知曉。面對未知，是主動的，是確確實實知道自己正在面對一些不知名的人事物或狀況，卻無法了解當中是否存在著某些具意義的東西，又或是會帶來威脅的，而那些威脅自己又是否能夠應付……」丁東搖頭擺腦繼續他跟自己的互動，說：「不過，現在來說，這不重要。」

雖然就像無聊胡扯，但丁東自言自語的語速極快，沒有用上太多的時間。靜璇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也就根本沒想過要阻止。而藍凌輕則像好奇寶寶似的，兩眼閃爍著通透知性同時蘊藏求知欲望的光芒，仔細打量著丁東。

「看甚麼看！」

「如果把你當成神經病，你或許可以完全顛覆過去百年醫學界對精神上的研究。」藍凌輕肯定地說：「前提是，每個神經病患都像你。」

「自言自語很多人都會。」丁東左眼眉頭不經意的蹙了下，似想到了些甚麼。

藍凌輕意味深長的瞅了丁東一眼，然後又轉而望向靜璇。

「是我想的那樣？」靜璇定睛迎上藍凌輕，說：「他的自問自答，從來都不是碎碎唸的喃喃自語，每次對答當中都有不同的思考，是真正的問答對話。是這樣嗎？」

「這不是很正常嗎？不要玩文字，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喃喃自語，說的都是同一樣的狀態吧。」話說到一半，丁東的語調不由自主變得猶豫。

「最多跟自己對話的人，是哪些？」藍凌輕徐徐的說：「自閉被定義為腦部發育異常，又或是有障礙。然而，太多的歷史證明過，被認為自閉的，有無數人類天才。」

「也有很多人格分裂的人……」這次，丁東還沒說到一半，自己就打住了。

「你懂了。」

「類分裂人格相比自言自語，更多的是反社會，甚至沒有移情能力。這純粹是人格障礙，不一定是精神上出問題。」丁東嘆了口氣說：「我應該不是。」

「你當然不可能是。」靜璇對丁東這方面的感受，或許是世上最深的一個了。

「好吧！我承認我的思考方式有夠特別的。」丁東放棄掙扎。

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抗拒的，到底是甚麼。是不想自己被定義為與眾不同？這或許代表了其實他嚮往平凡？

抑或，潛意識當中，有某些元素讓他想要否定自己的本質？那些本質，來自遺傳？所以在人生最重要用以基因編碼的七年當中所形成的人格，既是最真實的他，同時也是他想擺脫的自己？所謂信念生物學，丁東讀過很多，但都是純粹為了興趣罷了。他就是個怪人而已，哪有這麼複雜的？

糟……胡思亂想個屁呀！

丁東自己在思域裡聯想了一大堆之後才醒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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