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西斯主义的本质和起源

2021 年 7 月 30 日

左派经常太过随意地使用法西斯主义一词（比如，二战前的德共称社会民主党为“社会法西斯”），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概念上的混乱。

什么是法西斯？

共产国际认为，法西斯主义是公开的最反动的恐怖独裁、最沙文主义的以及最具帝国主义色彩的金融资本元素。然而，历史证明这种观点在理论上是错误的，在实践上是有害的。因为它混淆了法西斯主义同一般的垄断资本主义之间的区别，而且没有具体区分不同的右翼独裁形式之间存在的差异性。

根据托洛茨基、赖希、瓦伊达等理论家的研究，我们将法西斯主义定义为“小资产阶级的自下而上的反革命”。法西斯主义具有如下三个小资产阶级特征：

法西斯主义赖以维系的意识形态在很大程度上源自小资产阶级自身盲目的政治情绪。法西斯主义操纵小资产阶级“反资本主义”意识，进而得以介入权力。
法西斯主义一以贯之的政治诉求可视为小资产阶级对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双重敌视的直接表达。
“法西斯主义的独创性是在于它为一个”被现代生产体系驱逐而出的小资产“阶级找到了合适的组织形式”。

故而该运动的主体就是游离出市民社会的下层小资产阶级群众。

法西斯主义产生的根源

德国的国家社会主义传统

蒂姆·梅森认为，虽然产生法西斯主义的条件在一切先进的资本主义社会都能出现，但它要取得胜利很可能要取决于具体的民族环境和历史传统。因此，纳粹在德国的上台与德国的所谓“国家社会主义”传统有着密切关系。

拉萨尔本人认为国家具有超阶级、非阶级的性质，提倡由普鲁士国家实行直接的“社会主义”干预，即由“国家辅助”工人合作社和颁布“普选权”，进行社会改良，以实现“社会主义”。讲坛社会主义也从维护容克资产阶级国家利益出发，鼓吹德意志国家能够使无产者与资产者实现阶级和谐，提出各项社会改良措施和计划。这些主张为俾斯麦所利用，并付诸行动，以“国家共同体”来招摇撞骗，把经济干预、社会改良这种小修小补说成是“社会主义”。“碑斯麦国家社会主义”就是力图欺骗工人阶级相信，他们希望从社会民主党的社会主义革命中所获得的好处，“俾斯麦国家社会主义”是完全可以提供的，以此诱骗工人阶级顺从俾斯麦王朝的统治。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希特勒从历史的垃圾堆里，如获至宝地拾起“俾斯麦国家社会主义”的。希特勒在他的臭名昭彰的《我的奋斗》中说：“我研究了俾斯麦的社会主义立法，以及这种立法的意图、斗争和成就。”

小资产阶级的固有属性

小资产阶级是占有且仅占有极少数生产资料的社会阶层。作为私有者，他们惧怕自己破产，惧怕自己下滑到无产阶级中去；同时，他们手中的生产资料实在少得可怜，必定受到大资本的压迫。这使得他们对自由主义的政治制度持怀疑态度同时又紧紧地依附于资产阶级，并不稳固的经济地位使他们幻想牢固的政治支撑。

小资产阶级阶级实现某种社会作用的唯一方式就是获得行政权力，但实际上，它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都与这一目标不相匹配。只有一种强大有力、包揽一切的国家权力才能为维持行政权力提供坚实的保障。

第一次世界大战及战后的经济状况毁灭性地打击了小资产阶级，使得小资产阶级的经济地位一落千丈，社会地位也随之下滑，他们被市民社会抛弃了。小资产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框架下进行改良的尝试失败，使其中的年轻一代变得越来越极端，他们不断谋求恢复往昔的地位。

法西斯主义对自由、民主的粗暴否定契合了小资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敌视。
法西斯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仇视契合了小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革命的畏惧。
法西斯主义使小资产阶级产生错觉，以为自己也能独立地对社会产生影响。
法西斯主义鼓吹无所不能的国家机器为小资产阶级提供了稳固感。

因此，小资产阶级选择了法西斯主义，法西斯主义也选择了小资产阶级。

法西斯主义为何能够上台？

1929年的经济危机沉重打击了世界资本主义，德国作为一战的战败国经济状况更加糟糕。德国在当时急于推翻魏玛共和国而建立一个能够更有力地推动经济发展的政权，而能够帮助德国清除魏玛共和国的只有法西斯主义。

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指出，对于以追求剩余价值为第一要务的资产阶级而言，“为了保持他们的公共利益、他们本阶级的利益、他们的政治权力而进行的斗争，是有碍于他们私人的事情的，因而只是使他们感到痛苦和烦恼”。这说明，在经济利益与政治利益的选择中，资产阶级会主动放弃参与直接的行政事务，并将其排除在资本运行之外。资产阶级的软弱无力和庸俗的利己主义使他们无力直接面对各个被奴役的阶级并直接与他们斗争。这为小资产阶级的掌权创造了条件，甚至可以说，法西斯主义的上台是资产阶级默许的。

而法西斯主义为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资产阶级通过让渡行政权力获得经济权力的保障，小资产阶级则通过掌握行政权力重返市民社会，恢复了原有的地位。因此，我们又可以说，法西斯主义的上台是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相互妥协的结果。

为何不断武装侵略？

前面提到，小资产阶级的社会地位与其政治目标是不相匹配的。这一矛盾在纳粹上台之后依然存在，并且贯穿始终。因此法西斯主义需要人为地制造紧张局势来维持政权。如果它无法提供自身继续存在的依据，就不可避免地垮台。一旦社会进入到平稳发展的阶段，经济上真正掌握权力的资产阶级上层必然会重新掌握政权。因此，法西斯需要人为制造紧张气氛，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法西斯主义是一部战争机器，它的全部生命在于进攻，一旦进攻停止，那么它的生机也就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