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碎筆‧之十一】疏離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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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如何出門,不知如何告別。

明天就要離開Saigon了。這兩天的白日,灼烈的陽光難得有雲層遮蔽下來——若非如此,刺熱奪目的日光、動輒四十度起跳的體感溫度,讓人難以出門。明天就要穿越國境,搭乘巴士前往金邊,並和母親會合,展開另一種風格的旅程。

在Saigon的日子,我總是在等,等陽光漸黯,或是雨先落下。在陰暗涼爽的青旅,陽光節制地從拉開一半的窗簾灑落,許多人躺在床位上滑手機、用電腦、看影片、睡覺。陰暗的冷氣房,總有某些時刻會奪走人行動的能力與意願。

最後一個完整的一天,我不知如何出門,不知如何告別。即將跨越邊境,不完全確定的交通和簽證政策又讓人不安。原本我希望早晨或中午出門,希望能再去看清楚戰爭遺跡博物館,但在無措的心緒下,以及回想起昨日在博物館的人潮與汗水的氣味、頭暈不適,我躺在床上,關上燈,沈沈睡去。

夢裡有鮮黃色和深黑色的蜘蛛,蛛網,咬嚙的刺痛,大火,慣老闆。醒來是下午兩點,對床的人在講電話。暈眩。

完全不想說話。不想有任何的交流。前幾天聽見對床的男人們用中文猜測我是否是華裔,是泰國人,在他們的稱呼中,我是「那個妹妹」。我沈默裝作無知無覺,閉上嘴不洩漏任何一絲口音。

來到城市,讀著他人的表情、注視著他人的眼睛時候變少了,我也已經學會避免任何麻煩事與交流的方式,就是看著前面、用穩定明快的步伐往前走。說謊,說男友在Hostel,我不是獨身一人。

我不知如何告別,所以,下午出門,又折返,換上最後一張越南的sim卡。去吃了附近用餐時間總是人潮的炸豆腐米線,甜湯攤裡的咖啡布丁冰和熱燙的綜合甜湯,買了一個蛋撻和兩個椰撻,刷卡買了一盒榴蓮餅和椰子糖,跟市場裡的攤販說,我要買四萬越盾的無糖芒果乾,印出簽證和巴士票。

在咖啡廳點一小杯煉乳咖啡,極苦極甜。冰塊堆疊那樣輕巧。像我一樣,只能是這樣。來回和暹粒的導遊對資料。等等去看明天的巴士站。

兩天前看了海上鋼琴師。分兩三次看完。

遲滯,黏著,步步後退。低下視線。我想念書桌,書房,中文書。我不想躲進其他人的敘事裡。媽媽答應幫我帶來《春天不在春天街》,我不確定這樣的選擇是否是好的。

但我能接受這一切。

像現在我不知如何寫下去——那樣的出乎意料卻又是預料之中。

日記一角,出門卻沒有帶筆

Lian,24/05/29 19:31 胡志明市,Highlands coffee,手機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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