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霸道党员(马克思主义者)爱上我(投稿)

醒前消息 Le Rêve Luc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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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蠢右派,哼,看好了,我必然要改造你的思想,让你成为红色大厦的建设者!

Chapter 1 自由主义者的第一次动摇

是夜,凉如水。

德城的繁华,尽显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里。

莱茵娱乐会所,市内最高档奢华的会所之一。

宽敞的 KTV 包厢内,劲爆的音乐分外喧嚣。

贺琪一双俏丽的灵眸,染上丝许朦胧的醉意,细白纤巧的小手握着一杯鸡尾酒,弯下腰向面前的人敬酒。

此人慵懒地靠在黑色真皮沙发椅上,体态臃肿肥胖,圆滚滚的肚子像极了一个皮球。

“陈瑞叔叔,过了今晚,我希望您能遵守承诺,借一千万给我爸,帮助贺家度过这次难关。”

“你陈叔叔我叱咤商场多年,是这么不讲信用的人吗?”被唤作陈瑞的人,翘着二郎腿,圆润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击,那双浑浊的眸子焕发着狡黠的微光,认真地盯着贺琪手里的酒。

“当然不是。”贺琪莞尔一笑,豪爽地举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过喉管,火辣辣的焦灼之感袭遍全身,她向来不胜酒力,今天会来到这里,实在是贺家已经到了走投无路之际。

她知道,她也决定好了,今晚,她将会出卖她自己的身体给陈叔叔,用这笔交易来换取陈叔叔给她们家的帮助。

贺家服饰因贺爸爸的投资失利,运转项目资金链断裂,随时面临破产危险。

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这一刻开始!从她喝完这杯酒开始!陈叔叔是爸爸生意场上的朋友,为人阔绰,平时也对她不错。

所以,他一定会帮她们家的。

贺琪二十四岁,是俗典学院的学生,但同时也是一个激进自由主义者,甚至有向安那其主义发展的倾向,她认为人有出卖自己身体的自由和权利,今晚,她将会行使她自己的这份自由和权利,用“出卖身体”劳动,兑换报酬,保全贺家的生意。

喝完酒放下酒杯,倏地,贺琪感到体内一股抑制不住的小火苗蹭蹭蹭地往外冒。

这是怎么回事?

好热!

白皙如玉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精致美丽的小脸烧起一簇彤云。

“陈叔叔爱慕你好久了,否则怎么会今晚答应你来陪我喝酒?今晚,让爷我高兴了,嘿嘿,我再考虑考虑施舍一千万给你。”肥硕的一只手拽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用力一拽,她软绵绵的身子就这样一头栽进那沙发上。贺琪觉得浑身使不上劲。

“啊——”贺琪叫了一声,“你居然给我下药!”

亏了她还一口一句叔的叫得老甜了,她真是愚蠢。

陈叔叔说:“呵呵,正如自由主义者所主张的那样,人应该享有一切的自由,不能被任何束缚所制约。给你下药,只不过是在行使我的自由罢了!”

贺琪一惊,双手撑着沙发,欲想弹起来,圆滚滚的啤酒肚毫不留情的压了上来,压的她全身的骨头都要炸裂了。

贺琪双手卯足了劲儿试着推开他,奈何力气如蚂蚁一般,根本就无济于事。

长满麻子的猪头脸一点一点向她靠近,他的手揪住了她那双不安分的手。

“呵呵,事到如今,你又在反抗什么?你不是本来就打定好主意,今晚要把你的身体出卖给我的吗?这是你的自由,我也可以享受这种自由;我只不过是在帮你把自己的自由行使权发挥到最大而已。”

冰凉的触感瞬时缓解了她体内的燥热。面前的这张脸幻化成一片虚影,她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

贺琪觉得他说得对,但是事到临头,又不愿接受,十分懊悔。生平第一次,她的激进绝对自由主义思想动摇了。

贺琪纤细的小蛮腰像一条水蛇一般在沙发上扭动着,更加勾起了身上男人的欲望:“嗯,好难受,热!”

狰狞丑陋的面孔散发着贪婪渴求的幽光,那人俯下身子一边寻找她连衣裙的拉链,一边吻向那潋滟性感的红唇。

“滚开,别碰他!”大门猛地被破开,门外传来一声吼叫,一个人闪身冲入。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很高很英俊的男人。

刀削般的面容似是上帝的鬼斧神工,一双淡漠幽深的褐眸,三分嘲讽,三分凉薄,四分孤傲,孤冷凌厉,好看的剑眉紧蹙,两瓣薄凉的唇性感地抿成一条弧线。

挺拔的身材伟岸如山,身穿一件银灰色的手工定制西服,精壮的胸膛,周遭泛着迫人的寒气。

好帅的男人,可这张脸,好熟悉啊,像是当初大一那年,她一见钟情,热情追求过的那个男神。

可是她又不敢确定,毕竟,已经过去四年,她已经快记不住他的容颜了。

眼睛逐渐失焦,眼前的人模糊不清,大脑似是要炸裂一般混沌不堪。

贺琪想,是他吗,是她在俗典学院的同学——马烈茂吗?

药力发作,贺琪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只听到那个人说:

“人并没有这种自由!即使按启蒙时代里最庸俗最拙劣的资产阶级学者的观点来看,人享有天赋的自由,但享用这种自由的时候决不可侵犯他人的自由和权利!你给她下药,无疑是侵犯了她的自由!”

来源:https://www.pixiv.net/artworks/77072748

Chapter 2 关于古希腊宇宙论的论辩;或论世界的起源

昏迷中,她的耳朵里似乎隐约听见外面传来惨叫声。

“啊,饶命啊,别打了。”

“嗷呜……疼疼疼,我真是有眼无珠,不知道这女人是马少的女人,我真是该死。”

“求求你,别打了……”

……

随着电梯下行,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把她扛肩上,后来又塞进了车里,过了好久,她又被人抱出了车子,扔到了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上。

“热。我真的好热。”

彻底失去理智的贺琪,双手胡乱地勾住一副冰凉的躯体,希望能够解决她身体里火烧火燎的滋味。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眸,嘴里一直嘟囔着勾人的字眼。

细嫩的胳膊从身后环住男人精壮的腰身,硬是不肯松手。

“要了我,我好难受。”

软绵绵的话像是跳动的音符,蛊惑着男人的魂魄。

男人悠然转身,伸出手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然后俯低身子,轻声问道:“你读过波伏娃的《第二性》吗?”

“唔……?”贺琪在半梦半醒中奇怪地问了一句。

“你说出这样乱七八糟的神志不清的话,正是波伏娃所描绘的女性个体在历史发展中体现的差异。如果波伏娃看见你这个样子,你肯定会被她狠揍一顿。”马烈茂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把她甩到了床上,继续道:

“获得经济独立对于女性来说是极端必要的,如果不想继续在父权社会下依附男性的话;当你经济独立了,经济地位发生了显著变化,才能带来精神的、社会的、文化的等等后果;只有当女性对自身的意识发生根本的改变,才有可能真正实现男女平等[1]

“而你?居然想着出卖你的身体去交易金钱?毋论从自由的角度去批评了,单论现在,你仍然依附在父权下,意识没有独立,思想被束缚着,还说自由,真是可悲。”

紧接着,马烈茂也脱掉西装,爬到床上,关掉大吊灯,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然后打开床头柜,拿出里面文德尔班写的《哲学史教程》的第一卷读了起来。

……

翌日清晨。

阳光穿过交织的云层撒进窗子,将房间内淡雅的白色帘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金色。

“啊……”贺琪捂着脸从床上炸毛而起,全身酸涩的痛感疼得她直抽冷气。

她侧头一看,刚好看到马烈茂一边放下文德尔班的《哲学史教程》,一边翻身下床,踩着名贵的暗灰色羊毛毯,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衣柜里,拿出一件阿玛尼黑色西裤,从容优雅地往身上套。

贺琪惊得捂住了眼睛,但又松开捂住双眼的手,偷瞄了一眼这男人的身材。

第一次见如此真实的男人身体,结实有力的身材线条,宽肩窄腰,皮肤微微有些泛白,虽是背对着她,这身材也足够让她口水直流三千尺。

男人上身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扣上最后一粒纽扣,他不疾不徐地转了身。

是的,是马烈茂——这个俗典学院里面公认的男神级人物,二十四岁,是学生,还是一个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信仰者,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是坚定的国际共产主义者,熟读从古希腊到二战后的西方哲学,熟读从孔老到程朱的思想,见识广博,学贯中西,博闻强记,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纵横商界,出任一家全球 500 强企业的总裁[2]

“禽兽,你昨晚究竟对我干了什么?”贺琪颤声问。

“禽兽?”马烈茂霸道而轻蔑地一笑,“我对自由主义右派的女人没有兴趣。你还真是自作多情。我只不过出于国际主义精神,昨晚顺手帮你一把而已。”

贺琪听了他这话差点被气出脑膜炎。

这死男人怎么比四年前更贱了,曾经的他可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冷,百毒不侵。

……

换好衣服,贺琪匆匆下楼。

复式的旋转楼梯,金镀的扶栏,她走下楼之后,打量一下这栋金碧辉煌的欧式别墅。

这比她的家要大上好几倍,所有的装修家居都是世界最顶尖最奢华的,色调以黑白灰为主。

马烈茂坐在饭厅前,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应该是侍仆。

巨型长条桌上,铺了一张金色桌布,摆满了各式早餐:西式、中式、日式、韩式……

“过来,用早餐。”马烈茂的对面留了一张椅子,似乎是给她留的。

“不用了,我回家。”贺琪完全不买账,径直往大门口走。

因为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她口口声声地告诉自己,她恨他,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可现在,她的心脏竟然奇迹般地有了复苏迹象。

他的出现,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乱的心无处安放。

所以,相见,不如逃避!

“送她回去。”

马烈茂紧锁着眉头,冷声吩咐,随后,他起身,拉开椅子,一步一步走上了楼。

贺琪坐在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车上,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发呆。

如今的马烈茂,一个名字就可以响动整个亚洲。

那些她曾经想拼命忘掉的记忆如泉水一般涌过来,想要扎入她的脑海。

……

四年前,他们两人初入俗典学院,在报道当天,他们俩就意外结识了。那时,贺琪还只是一个有新教信仰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而马烈茂却已经有了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

他们的初次相遇,是在图书馆门前。彼时,有个天文地理社团在图书馆门口摆摊招新,还别出心裁地办了个问答小活动。

贺琪记得,第一个问题便是,地球是怎么形成的?

贺琪想也不想就说:“毫无疑问,地球上的一切是上帝创造的。上帝花费了六天的时间造出了日月星辰,造出了草木虫鱼,还造出了人,然后在第七天休息了[3]。”

“呵,真是搞笑的女人。”旁边传来一个高傲霸道的嘲讽声,“没想到俗典学院里面还有基督徒。”

“你说什么?”

贺琪气得转头去看,却猛然间看到了一张宛如天神般的脸,刀劈斧削,巧夺天工,漆黑如墨的眼眸深沉,带着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霸道。

“我说,世界的起源根本不是什么上帝创世,这只不过是犹太骗子的鬼话罢了。”马烈茂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这样的人末日审判的时候是要下地狱的!”

“不必用启蒙时代以来的所有伟大的科学家的科学发现来辩驳你,只消说希腊时代的哲人们,都不知道比你高到哪里去了。”马烈茂冷傲地说,“在前苏格拉底的希腊,大概是公元前六世纪,已经有一个米利都自然哲学派讨论过宇宙或世界起源的问题。

“他们询问:超越时间变化的万物始基是什么?万物始基如何变成特殊事物?特殊事物又如何继续演化?

“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和阿拉克西米尼是这个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4]

“阿那克西曼德将世界本原的性质的讨论引导到了经验之外,他设想一种形而上学的解释概念,即‘无限’(ἄπειρον,或译作无定形与阿派朗),而至于泰勒斯,你如果认真上过高中历史课,你也会知道他认为世界的起源是水。

“你看,即使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也不会蠢到相信什么上帝创世。”

贺琪气得涨红了脸,说:“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你这……《圣经》是不会骗人的,必然是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包括那个什么水,也是上帝创造的!”

马烈茂轻蔑地噗嗤一下笑出声,“水也是上帝创造的?你认真读过《圣经》吗?”

“当……当然。”贺琪一下子有些心虚,嗫嚅着说道。实际上她没有认真读过圣经,而只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请教士给她施洗礼了,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基督徒。

“我问你,《圣经》的《创世纪》的第一章怎么说来着?”

“怎么说来着?”贺琪问。

“第一句说:在最开始,上帝创造了天与地。第二句说:地无形,是虚空,黑暗笼罩在深渊之上,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5]

“好了,我问你,你所信仰的《圣经》,可没有说上帝创造了水。如果说是上帝创造了水,那么为什么《圣经》又说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马烈茂咄咄逼人。

“这……这……”贺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呵,你是第一个敢跟我正面辩论的犹太骗子。不过你的水平太低了,根本不值一驳。”马烈茂轻蔑地笑着。

天文地理社的同学这时插嘴道:“那个,两位同学,如果你们要辩论,请到别的地方去好吗,不要挡住我们的摊位,谢谢。”

“说你呢!还不快滚!”贺琪虽然已经羞红了脸,但仍然跟马烈茂嘴硬。

马烈茂勾起嘴唇,邪魅一笑,弯腰俯身附向贺琪耳朵,轻声说:“女人,你还太嫩了。”随即便转身走了。

这便是贺琪与马烈茂在俗典学院的初次见面。回忆起来,历历在目。

注:
[1] 这里对于波伏娃《第二性》的解读实际上是非常粗浅的。我们普遍意义上把波伏娃归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权主义者,因为波伏娃从马克思和恩格斯,援用了对历史的一种既辩证又唯物的分析,并对社会主义持乐观态度;用阶级分析和历史唯物的原理去解读男女地位关系,将女权主义理论融入到马克思主义当中。
[2] 关于马烈茂既是商界总裁又是马克思主义者这一点,可能有朋友会觉得非常矛盾,但是在共产主义社会尚未实现之前,这是有可能的。比如恩格斯,他固然出身于、属于资产阶级,但他金钱上和精神上对马克思的帮助,以及他后来投身国际共产主义事业的行动足以让他被称为共产主义战士;又如润公,固然出身于地主阶级,但他坚决反叛了落后的地主家庭,选择了马克思主义的信仰。更重要的是,这个矛盾的身份设定纯粹是为了整活找乐子用的,还请大家不要太多纠结。
[3] 参见《圣经》旧约的摩西五经中的《创世纪》的第一章。各个版本都如此描述。
[4] 有关米利都自然哲学派的介绍参考自文德尔班的《哲学史教程》。此处的介绍过于简陋,想要更深的了解,还要读文德尔班的原文。
[5]《创世纪》第一章的前两句,作者只凭记忆写出,难免跟原文(各个译本、各种语言的译本也都有差异)有误差。

Chapter 3 孔教伦理与封建主义精神

刚从回忆的潮水中脱出来,贺琪便发现送她的车子停靠在贺家别墅门前了。

“好安静的街道啊……”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贺琪自己迅速打开车门,跳下车。然后对司机说:“告诉马烈茂,让他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生活里,我会感激不尽。”

贺琪决绝地甩下一句话,飞速钻入自家院子。

进入家门,贺琪忽然发觉家里格外冷清。

保镖女佣一个都不在了,家里的地上,精致的水晶十字架碎了一地,家里收藏的各个版本的《圣经》散落一地,乱七八糟的家居全部被摔在地上,东倒西歪,乱成一锅粥。

家里遭贼了?

这是贺琪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

找了一圈,却在酒窖里找到了醉得一塌糊涂的爸爸。

他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一个空酒瓶,也许是这段时间公司面临破产的问题,弄得他心烦意乱。

霎时间,她忽然看到老爸的两鬓多了很多白发,苍老了许多。

“爸,你快起来,去床上睡,这里会着凉。”

贺琪瘦弱的身子板,搀扶起摇摇欲坠的父亲回房间睡。

贺琪好不容易把父亲搬上床,为他盖好被子,却看到年近五十的老人眼角爬满了泪珠。

“对不起,宝贝女儿,都是爸爸不好,守护不住公司,也守护不住这个家。”

贺琪家里其实经营着一个专门从事互联网金融业务的公司,但是并没有上市,只是员工内部持股。贺琪父亲当时一味追求市场利润,罔顾社会效益,不断拆借资金再向外放贷,用这样的债务杠杆以极小的资金量撬动了巨大的收益,使得贺家富贵一时。

但是,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贺家的实际负债率很高,且风险极大。随着利维坦重拳出击,整顿互联网金融市场,贺家公司的一些“理财产品”被强制下架,公司信誉度和社会形象严重受损,借贷需求减少,而旧债不断累积,终于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贺琪含泪说:“不,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能力守护好这个家。我以前只知道要自由……”

……

莱茵湾。马家别墅。

返回家中的司机站在马烈茂面前,低头一字不落地转达贺琪交代的话。

“少爷,贺小姐说,叫您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生活中,她会感激不尽。”

听完此话的马烈茂,瞳孔收缩,全身迸发着一股寒霜,嗖嗖地刮过司机的脸,刺骨的寒。

马烈茂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一份合同文件。

啪——

“哼,这个右派,我倒要看看,你自己一个人能耍出什么花样。”

……

三天后。

贺琪没日没夜地在家写简历,书房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地的纸,上面全是她以前做的哲学笔记。

在俗典学院学习期间,她没有一天好好上过课,她除了翘课,还是翘课,勉勉强强混了个哲学学士学位证。而对于她所学的哲学专业,却连半桶水都算不上。

当贺氏遭遇这么大的劫难之时,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哲学,在国际上拿诺贝你哲学奖,有点声誉和钱财,现在能够有能力帮上父亲一把。

她要去找工作。

她拿着简历来到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的招聘室里面,希望凭借俗典学院的招牌和自己家里开互联网金融公司的经历,能博得面试官的青睐。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迈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楼上一面大玻璃窗后,一双冷冽威严的眸子正盯着她看。

……

她把简历递交出去,面试官看了一眼说:“俗典学院的学生,不错嘛。”

贺琪还未来得及窃喜,就见面试官把简历撕掉,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拿出一瓶白酒,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冷笑着说:“现在这个社会,你这个简历没用。”然后指了指酒瓶:“这个,才有用[1]。”

他拿出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说:“喝下去!我再考虑录不录用你。”

贺琪心里很犹豫,她对于前几天晚上喝酒被人下药记忆犹新,所以现在对酒十分恐惧。她面露痛苦之色,但是……为了工作,却又不得不喝。

她想,是的,现在这个社会是人情社会,不会处事,不够上道,不会圆滑做人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办成什么事的。

最终,她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端起酒,苦着脸,把白酒一饮而尽。

这是度数非常高的酱香型烈性白酒,贺琪喝完后脸都皱了起来。

看到贺琪喝完酒,面试官脸上才算露出一点笑容,问道:“小年轻,你喝过茅台吗?”

“没有,而且我觉得我也不会喜欢喝。”

“哼,你懂什么,年轻人不喝茅台酒,那是还没到时候[2]!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懂了。”

“这个……”

“年轻人怎么可能懂得茅台的好处,茅台里面含有一千多种微量元素,甚至还能防治癌症[3],简直就是琼浆玉露,不喝茅台,你永远长不大。”

这时候,贺琪觉得酒力发作,脑子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模糊不清,趴在桌子上醉倒了过去。

“呵,果然是年轻人。没有酒力,不会来事儿,还想找工作?现在的年轻人连这点酒都喝不得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面试官轻蔑地说。

面试官一挥手,向外面叫道:“来个人帮忙,把她拖出去!”

门打开了,一个身材伟岸如山的男人,浑身带着寒气,迈步走了进来:“在叫我吗?怎么了?”

面试官一看到这个人,顿时吓得浑身发软,如弹簧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瑟缩着说:“马总裁,你、你……你好。”

此人正是马烈茂。可怜的贺琪不知道的是,她一心想要离马烈茂这个左派远远的,却误打误撞地跑进去了他的公司里面。

马烈茂进来看了一眼昏睡在桌上的这个女人,冷笑一声,径直走向面试官的座椅,大马金刀地坐下,面向那个面试官,刀削斧劈的眼眶中闪烁着悠悠冷光,寒气逼人。

太吓人了,面试官心想。他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我问你,你读过初中吗?”马烈茂问他,寒气迸出。

“啊?”面试官没想到突然被这么问,愣住了。

“回答我。”

“读过,当然读过。”面试官忙不迭地说。

“上过化学课吗?”

“上、上……上过。”

“知道元素周期表吗?”

“知……知道。”

“元素周期表上列出了多少种人类已知的元素?”

“不……不……不知道。”

“我现在告诉你:是 118 种!好了,现在你正面回答我,为什么茅台里面有一千多种微量元素?这么重大的发现,有去申请诺贝你化学奖吗?”

“这……这……”

“我觉得是我们公司人事部出了问题。居然招进来了你这么一个没学识思想还封建的愚蠢的家伙。”马烈茂冰寒的语气中透出了怒意,如一把把刀子,割得人肌肤生疼。

“我现在告诉你,你头上没有辫子,但心里面辫子还留着,三千丈那么长!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孔老二想要回去的那个宗法社会,辫子当不了裙带用,我们要讲规则,讲道理,讲程序。我们公司招人,看的是能力,你居然看的是谁能喝酒?

“所谓的人情与裙带,只不过是你们这群想要做奴隶的人从宗法封建社会带出来的东西而已。你以为你想要恢复人伦纲常,实际上你只是做了奴隶。”

面试官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总裁教训的是!”

“不要跪,站起来!”马烈茂喝道。

“是!”面试官又腾地一下站起来。

“孔老二的学说,在董博士之后,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为皇权建构提供无上合理性与辩护的裹脚布。孔老二从周朝带出来的宗法礼乐,到后来施加于人民,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让人民陷入无休止的内斗和自耗,分化人民的力量,使得人民无法团结起来反抗剥削与压迫,又在人民外部用宗法礼乐划出一个个宗族或者村落单位,形成相对的稳定状态而已。

“你所谓的讲人情,所谓的喝酒办事,只不过是孔教的道德伦理和人伦纲常在长期的变化中产生的异变物,根源在于不发达的小农经济和软弱的农民阶级无法团结起来反抗压迫,只会顺从,只会甘愿接受奴役,用喝酒而不是正义的程序,用人情而不是严明的契约去谋取仅属于个人的微不足道的小小利益——总而言之,是对压迫的屈服,对剥削的顺从。

“我看,你现在的职位,也是喝酒喝上来的吧?”马烈茂冷笑着,而对方大气不出,“看来我的公司是时候要好好整顿一下呢。明明有科学先进的管理制度和体系却不用,反而被属下的人用儒教伦理来管公司,真是好极了!”

“这个……这……并没有,不是马总您想象的那样的……”

“什么没有!我看你就是想把公司搞成一个皇权帝国,你想做皇帝卖官鬻爵,下面的人要给你歌舞奏乐,喝酒讨好你!”

“不,我不是。我真的没有……”面试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开除了。如果你还想回公司里工作,就去宣传口开办的马列学习小组里面学习两年。两年过后,我亲自考察你学习情况,再决定你能不能回来。”

“谢谢总裁,我现在就去!”面试官已经吓得人都软成面筋了,听到这话,忙不迭地夺门而出。他害怕再待久一点,他会尿出来。

马总裁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马烈茂,则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醉趴在桌上的贺琪。这个右派,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别人让她喝酒,她就喝,这么顺从,这么心甘情愿地接受压迫,这么迫不及待地当奴隶吗?

马烈茂站起来,将柔若无骨的贺琪横着身子抱起来,走出了招聘室。这个蠢右派,哼,看好了,我必然要改造你的思想,让你成为红色大厦的建设者!

注:
[0] 标题名称来自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韦伯认为,资本主义不是凭空产生的,除却必要的科学生产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资本主义精神”,印度、中国等地没有产生资本主义的原因在于没有资本主义精神。而资本主义精神为什么没法在中国、印度等地方产生呢?因为这些地方没有新教信仰,没有新教伦理,而新教伦理恰恰正是资本主义精神的来源。
同样的,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为什么中国古代的大一统的绝对专制的皇权没有在欧洲产生,反而欧洲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是处于类似于周朝的“封邦建国”,以教皇、国王、领主、藩臣贵族、农奴为主要架构的庄园制经济中?或许这是中国古代独有的“封建主义精神”所致,如果真的有这个东西,那么必然来源于儒教。
(再注:马克思所说的“封建主义”,还有“feudalism”这个词,和我们平常说的秦以后的中国封建社会区别很大,前两者更像是中国周朝时期的“封建”,而后者则有学者认为应该是“郡县主义”。)
[1] 台词指导来自北大宣传片《星空日记》。
[2] 语出茅台集团前董事长季克良。
[3] 这也是季克良说的。

作者:苏联民族问题研究专家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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