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117 盒子裡開窗

2 月 18 日

借助器具跨越一幅圍牆，同樣身穿便於夜行的不反光烏黑貼身裝束，丁東與靜璇幾乎同一時間悄然著地。

說是「幾乎」，是因為靜璇的身手速度本來要比丁東快得多，卻總是刻意放慢以配合丁東，所以丁東一直有種錯覺，他的行動力與靜璇差不多同步……

當然，這不妨礙他與她之間無可取代的深厚默契。

不需要多餘的商量約定，二人同樣以四肢先後觸地，大大減輕在落地時，因單靠雙足支撐身體平衡而引起的不必要顫動。連串動作下來，他們竟然只發出一丁點微細得可以忽略不計的聲響。

面前就是郭家大宅。或者，應該說，是郭清流眾多私人物業中的其中一座。這大宅曾經因為地下僭建而被查封，如今反而變成一重保護色。

誰也不會猜到政府的主要財務官員，在一次觸犯法例的危機後，竟然僥倖免責。沒錯是領了禁令，但也只需把僭建之處還原就可以賠款了事。當然更沒誰會想到，那可算得上足以毀掉其政治生涯的風波過去，這官員奇蹟地繼續留任之後，竟然還會知法犯法，根本視當初的禁令如無物。

又或許，就算想得到，大概也沒奈何。

至少，這地方在那次事件後，明面上已空置待售。縱然，荒廢多年，卻不曾真正轉手……

夜探這所狀態微妙的大宅，可算是截至現時為止，丁東在其當偵探的人生中，最為長壽的委託上唯一的頭緒了。

連在橋。跨國巨企宏圖基業第二把交椅……

沈希嵐。知名搖滾樂團MagicVoice初代女主唱沈音澄胞妹……

高野星童。背景神秘得像黑洞般沒有一線光能透露出來的聯絡人……

委託是連在橋向丁東提出的，付錢的也是他。被要求調查的對象，還是他！而在接受委託至今快兩年的時間裡，僅有的所謂線索，就只有這三個人先後給丁東說的故事……

對！絕對是故事！丁東更不排除當中有虛構成分，或填充式的內容！總之，既然說故事的人都在故事裡，主觀感受之下，哪怕並非刻意，大概都會有所偏差吧。偏偏那些故事情節，似乎都跟丁東受僱調查的人事物，有著千絲萬縷又無法割捨的關連。

給局限在當事人憶述的過去，一切都似被封鎖在一個打不開的盒子裡。只得找到相應的鑰匙，才能把盒子的鎖給打開。鑰匙若是被刻意收藏起來，可不好找。甚至，那到底存在與否，本身也是個疑問。

那麼，只有另闢蹊徑了。

而那條不一樣的路，似乎就在丁東眼前大宅……

還有，他的身旁……

從原來用以遠程觀察的藏匿處，直到翻過了圍牆來，短短一段路程，丁東的腦袋轉過了千頭萬緒，甚至回到過去。

那個遙遠過往的時間點，是他與此刻正在身邊，與自己並肩同行了好久的靜璇，在最初的最初，有趣，而又像是給宿命綑綁在一起的初次邂逅。

如果他們之間的情誼也需要些甚麼憑藉來訂定的話，那信物該是那柄M1911？又或者是那份稿件？可惜，他跟她當時都沒辦法把那些弄到手。

如果得有個人負責在那時候把雖同在警隊，卻風馬牛不相及的他們拉在一起的話，那中間人似乎該是郭清流了吧！縱然，他們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

距離那傢伙僭建的大宅地庫，愈來愈接近了。丁東的意識重新給提上最高集中的程度！

「你近來很不像丁東。」速度總是要比他快的靜璇，回過頭來，側頭凝視丁東。打量這拍擋片刻過後，她淡淡一笑，以耳語的聲量說：「怎麼？後悔了？始終沒辦法不在意我來自哪裡嗎？」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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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浩川韋浩川 StanMiracle。小說人、自由寫作人、電影編劇。無可救藥的雙魚座。出版過廿來部小說。電影《廉政風雲-煙幕》（2019）編劇。相信「不被祝福，始終走到最後」！盼能一直以文字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