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旅行探访计划:泰国北部,泰缅孤军与云南回族移民

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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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10月底去泰国北部,探访当年国民政府泰缅孤军的历史和后代生活,以及泰北云南回族移民聚居社区。

大众旅游淡季到了,意味着我的新旅行也要开始了,这次计划10月底去泰国北部,探访当年国民政府泰缅孤军的历史和后代生活,以及泰北云南回族移民聚居社区。

这趟旅途源于一个词——亚细亚的孤儿,最早是台湾作家吴浊流在日据时代出版的一本书《亚细亚的孤儿》,1983年罗大佑创作了同名歌曲,1961年柏杨写的关于国民政府泰缅孤军的小说《异域》在1990年被改编为同名电影,《亚细亚的孤儿》就是电影主题曲。

1950年初,中国内战在西南边境地区到了尾声,国民政府第8军237师和第26军93师拒绝投降,从云南撤退到缅甸境内,除了官兵之外还有不少随军家属和云南地方平民,国民政府要求他们留守缅甸建立根据地准备反攻。但之后反攻战事受挫,并且他们与缅甸政府军发生冲突受到联合国谴责,60年代这些部队被解散,分批前往台湾。由于这些流亡国军帮助泰国对抗缅共,部分官兵获得许可被编入泰国军队,之后加入泰国国籍被安置在泰北的一些村子,也就是我此行要去探访的地方。

我之前在云南旅行的时候还了解到回族马帮的故事,在巍山东莲花村有马帮主题的博物馆,他们经营着从四川到东南亚的贸易路线。19世纪70年代杜文秀起义失败后,很多云南回族经缅甸掸邦逃往泰国,在清迈附近定居,之后抗日战争时期也有人前往泰国避难,1949年一些对新政府表示担忧的回族马帮成员移民缅甸和泰国,成为泰北云南回族聚落的主要部分。

在泰国北部,这些云南回族移民与流落的泰缅孤军生活区域大体重合,一部分原因是泰国政府的安置政策,一部分是泰缅孤军中很多官兵是云南籍,虽然出身、民族宗教与经历不同,但这些来自中国的孤军与孤民还是生活在了一起。

在今年6月30日,有948位泰缅孤军官兵牌位入祀台北的国民革命忠烈祠,我和朋友准备去泰国探访这些海外中国人的历史,以及他们后代的生活。这次和朋友一同前往,也把我从旅行规划的琐碎中解放出来,准备将整个过程拍下来做成一部个人纪录片。

在过往相关的报道与文艺作品中,不可避免带有鲜明的政治倾向,而随着时间推移,民族叙事代替了革命叙事,这些人的历史被作为“中国同胞兄弟阋于墙流落海外”的故事呈现,而今天随着大陆与台湾临近战争的紧张关系,一团和气式的泛民族主义不可避免成为敌我严厉的国家民族主义,这些人的故事又有了新的当代解读。

对于我个人来说,“南方”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从长江中游往南一直到马来群岛,在我眼里都是“遥远而陌生的广袤南方”。相对于北方的边界分明,以及“对面一片苍茫”的历史意识,南方既是山丘丛林连绵地理界限模糊的无国家自由迁徙空间,也是人鬼神巫妖魅灵怪组成的松散而丰富的世界。

我很难摆脱这样的个人视角,去体会那个政治立场不共戴天的时代背景下,缅甸泰国与云南之间的界限究竟意味着什么。宏大叙事下的个体悲情常常让我本能地抗拒,这是面对无法改变的强力环境而产生的恐惧,担心自己被集体所裹挟,又深知自己没有能力摆脱裹挟,于是对曾经的同命运者心生排斥,将他们细腻的情感和身不由己的遭遇视为愚蠢与软弱,似乎这样能带来一些自我优越的安全感。

回到开头的“亚细亚的孤儿”,这个称呼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含义,吴浊流的书中与罗大佑的歌里所反映的也是不同的社会背景,而社会背景的差异带来对同一个概念所触发情感的错位,人们的情绪可能截然相反。事实上我之前的旅行经历让我并不会对“海外同胞”有多少好感,何况同一国家或民族内各地的差异也很难产生面子上的热情之外真正亲近的内心感受。

这很拧巴,但我非常喜欢这种拧巴,理性上觉得自己内心应该有所触动,但感性上又有实实在在的距离,努力想把自己带入某种情感饱满的集体叙事中,但又如同舌头被包在安全套里品尝食物一样,好像在吃但又吃不出美味,嘴里还有点尴尬的橡胶味。

我期待把这种拧巴的感受记录下来,当然也可能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可能真的到了那边我的情感非常顺畅,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写了一堆极其深沉带着厚重历史悲情的东西,这不重要,我都能接受。

欢迎大家为我的旅途提供内容线索和观点视角。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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