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紅衣小女孩》：台灣魔神仔到底是什麼？

監製：曾瀚賢
導演：程偉豪
編劇：簡士耕
攝影：陳克勤
演員：許瑋甯、黃河

「紅衣小女孩」的傳聞起於1998年，一支在台中大坑拍攝的家庭錄影帶，當時所拍的恐怖影像，在媒體大肆報導及渲染後，使這則都市傳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逐漸成為台灣人心中的一道陰影；而過去便一直存在的魔神仔之說，更將兩者合而為一，讓紅衣小女孩的影像，成為了台灣人心中最鮮明的魔神仔形象，化作一種集體記憶(Collective Memory)。

《紅衣小女孩》的故事發生在一對生活在都會中的情侶身上，何志偉(黃河 飾)是名房仲業務員，從小與奶奶何文淑芬(劉引商 飾)相依為命，並有一個在電台擔任主持人的女友沈怡君(許瑋甯 飾)，但奶奶對於怡君堅持不婚的立場卻頗有微詞，志偉也常常為奶奶的催促和怡君的堅持煩惱，讓三人的關係陷入尷尬之中。直到某天，志偉的奶奶被魔神仔抓走之後，志偉與怡君才開始被迫去面對這些不斷逃避的問題。

《紅衣小女孩》的劇情是以環環相扣的方式遞展開來；因此，就劇情走向來看，其實相當四平八穩，並無過多的曲折離奇。但值得注意的是，編劇竟打破了「魔神仔只會在山上抓人」的限制，反而讓紅衣小女孩得以在志偉所住的老舊社區中來去自如，充分運用了都市生活中的空間格局，造成了既熟悉又陰森的矛盾感，為本片的氣氛營造大幅加分。此外，本片以夢境的手法來表現每個人心中的心魔，雖然手法老套，但在片末處理怡君的夢境時，卻相當高明，讓成功反擊紅衣小女孩的方式，為之稱快。

導演程偉豪非常善用主觀鏡頭，並輔以壓迫感較重的構圖，讓紅衣小女孩的登場都帶有幾分壓抑的恐懼感，從無到有、由靜到動，展現出了極為駭人的效果；於是，攝影在配合詭譎光線的佈局時，非常知道如何讓觀眾身歷其境，更懂得景框外所看不見的紅衣小女孩，才是最令人害怕的。

但本片最值得一提的，莫過於是音效設計上的縝密。

從寂靜中屏氣凝神的惶恐，到突然爆裂尖叫的驚駭，《紅衣小女孩》遠赴泰國所做的音效設計，不斷地堆疊著觀眾的緊張情緒，成功地用音效帶給觀眾一次膽顫心驚的觀影經驗，讓魔神仔在未現與出現之間，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至於另一個稱道之處，在於演員的表現亮眼；其中，許瑋甯尤其令人驚豔，完好詮釋了當今年輕都會人的迷惘與不安，以及見鬼時的驚恐反應，功不可沒。

但本片最有魅力的地方，仍在於對魔神仔的重新詮釋。

首先，魔神仔下山抓人的原因，竟是因為「砍一棵樹，就會抓一個人到山上種」，此處藉由一個充滿環境保護意識的理由，來討論魔神仔的定位，實在相當具有新意；其次，志偉雖身為房仲業務員，卻沒有錢買一間屬於自己的家，甚至為此抵押了奶奶的房子，這個舉動除了引來怡君的不滿，更引發志偉內心的愧疚，讓魔神仔趁虛而入；而怡君雖外表看似光鮮亮麗，卻曾經有過墮胎的經歷，讓她恐懼婚姻，同樣出現被魔神仔蠱惑的機會。這兩個互不相涉的命題成功地被緊扣在同個故事上，既批判現今都市化的過度發展，又探討年輕都會人的生活困境，這樣的故事梗概，充分展現了《紅衣小女孩》獨一無二的價值。

可惜的是，《紅衣小女孩》的劇情支線多半沒有清楚交代，使得關心配角命運的觀眾們難以滿足，在電腦動畫方面也缺乏真實感，令人不時出戲，而全片甚至與紅衣小女孩的傳說實無太大關連，讓人有種被片名玩弄一番的感覺。(不過《紅衣小女孩2》算是有補足部分缺憾，有機會再寫。)

《紅衣小女孩》是一部成功的靈異恐怖片，既能展現出恐怖片應有的力道，又能適時加入道德命題，讓對生活的恐懼和對妖魅的恐懼合而為一。在這樣的成功編排下，《紅衣小女孩》的「借題發揮」不失允當，也讓人看見了台灣的類型片，有著跳脫形式而深入故事意義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