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戰後日記(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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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某日
路兩旁露出刺玫果。雨霽的天空,高掛著鮮紅的柿子。雉子從紅葉中飛出,空谷響徹振翅的聲音。農民又忙起來了。晨霧中搖晃著馬鬣。開始打霜的路上響起車轍碾壓的聲音……
前幾天村裡溜進來一個黑市販子,開價一俵一千五百元,叫人安排二十五俵。最後結論是運到東京要用卡車,而這是不可能的,沒有談攏,但之後米價一路飆升。一升都要四十元了。東京來的消息是六十到七十元。夏天,久左衛門還說這個村子不可能賣到高過一升五元的價。漲到二十元時,村裡人都張大了眼睛,現在大家都盯著田頭,好似看著脫繮野馬。
「這樣下去今年冬天很多人會餓死。」久左衛門同情地說。
「這樣的話,還不如回東京和鄰組的人一起餓死好。我們回去吧。」妻悄悄對我說。下定決心回去是件好事。晚上,妻包了幾件衣服,從後門偷偷去了隔壁宗左衛門阿婆家。回來時,她高興地念叨著:「宗左衛門阿婆,宗左衛門阿婆。」事情是這樣:妻問她能不能一俵四百元賣一下米,寡婦眼睛睜得圓圓的,眨個不停。一會兒,她說「遭報應,遭報應」,擺了擺頭。又說:「這麼貴是不能賣的。上繳也才六十元。要賣它四百元——遭報應,遭報應。」
「但買不到米我們這些人就餓死了呀!賣給我吧,就四百元。」
「不能賣,不能賣。最近常會也說兩百元以下不算黑市吧。我最討厭黑市了。一百五十元的話,賣你一俵,也能救你急。」
「那也太低了。好吧,三百元。」妻說。
她家嫁到東京、回來幫忙的女兒在一旁聽了,看了看妻拿過去的衣服,說:「我想要,給我穿吧。」這樣談成了生意,米不賣,但不夠了可以每次給我們分點。
「現如今還有這樣的人!我在回來時摔了兩跤,啊,好痛!給我錘一下這兒——啊,好痛……」
妻側躺下,現在正揉著腰。我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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