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談的戀愛

我在一所學校，談一場不能談的戀愛。

從前的學校雖沒有鼓勵，但也沒阻止學生談戀愛。大概覺得不過puppy love，鬧著玩，不影響成績便可。

可是從某天開始，學校開始嚴厲禁止學生談戀愛。一同上街犯校規，拖手犯校規，說「我愛你」也都犯校規。漸漸地，「中學生應否談戀愛」從普通的口試題目，變成偽命題，再變成校園內的禁忌。就連和戀愛有關的歌曲，也從音樂書中被抽起，剩下的只有「學生哥，好溫功課」，似是想我們把心力全放在讀書上。

訓導說，談戀愛是不好的，破壞校園安寧，要愛就愛學校。

一開始，我和他都不能適應這樣的轉變，於是試著反抗，卻落得訓斥、記過、體罰的下場。然而這樣的共同經歷，卻令我們之間的感情更加牢固。

最後真正動搖我們的並非校規，而是在這樣的壓力之下，對彼此的不信任。

不能光明正大的談戀愛，我開始學著沉默地愛。「我愛你」被換成其他字眼，以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是原來不能談的戀愛，很難談。

我沉默過活，他覺得我冷淡；我以微笑代替示愛，他卻覺得虛偽。結果在他眼中，我總是做得不夠。當初激烈反抗的情聖全被記了大過、踢出校，我自問做不到。可是不是情聖，是否就不能愛了？真心比言語重要，可是真心，又有誰可以證明？

愛不是萬能，愛無法讓我包容他的所有一切，然而難以宣之於口的感情，也讓我得見愛的另一面向。我開始更熱切地注視他，發現自己曾錯過很多美好的細節，於是比以前更加珍惜這段關係。從前與他為了戀愛在一起，如今卻因在一起而戀愛。

在學校的施壓下，很多人不惜分手、轉校，我們望著彼此，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我們面對的，似乎又是另一個問題：自由戀愛，先有自由還是先有戀愛？

我和一座城市，談一場不能談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