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隨筆｜焦慮也不賴⑥（反思篇）：追尋幸福？探索虛無幻影

在探討幸福的虛無性時，我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某些主張生命有意義的哲學觀點，似乎比否定生命意義的觀點更接近虛無主義。這種觀點顛覆了我們對虛無主義的傳統理解，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考方式。

一、適應、期望與社會比較

１、適應與幸福的短暫性

適應理論揭示了為何幸福感往往轉瞬即逝。我們對新獲得的快樂會迅速產生適應，使這種快樂變成日常的一部分。新物品或體驗帶來的初期愉悅很快就會消退，幸福的感覺也隨之減弱。這種現象說明，幸福感並非持久，而是不斷追逐的短暫經驗。

２、期望與幸福感的錯位

期望理論說明，我們的幸福感不僅取決於實際結果，也受到期望的影響。高期望會讓我們對結果感到失望，而合理調整期望值則有助於提升幸福感。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隨著財富的增加，幸福感並未顯著提升。我們的期望不斷提高，幸福感卻難以跟上。

３、社會比較與幸福的相對性

社會比較理論表明，我們的幸福感往往依賴與他人的比較，而非絕對標準。即使整體社會變得更加富裕，我們個人的相對地位可能仍使我們感到不滿。幸福感在於我們在社會中的相對位置，而非絕對財富或成就，這使得我們的幸福感在物質上的成長中難以顯著改善。或許幸福感本質上是種優越感？感恩會帶來幸福感的底層因素是優越感嗎？

二、虛無主義的啟示

１、樂觀主義的虛無性

在《虚无主义》寫道：

和一個悲觀主義者在一起，你會知道自己是和一個悲觀主義者在一起。但和一個虛無主義者在一起，你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和一個虛無主義者在一起。確實，你自己可能就是一個虛無主義者，卻對此一無所知。這樣一種意識的缺乏，是虛無主義的關鍵，因為虛無主義總是與逃避絕望相關，而非老想著絕望。……換句話說，樂觀主義，而非悲觀主義，才類似於虛無主義。

２、理想主義的虛無性

虛無主義實際上與理想主義而非犬儒主義更接近。……理想主義者難以挑戰犬儒主義者的現實觀，只能被迫建構一個替代性的現實，一個觀念的現實。……於是乎，用主張彼岸世界的理想主義來拒絕關注此岸世界的犬儒主義，顯然是涉入了虛無主義。

簡單整理書中的論點：

• 悲觀主義者並非虛無主義者，因為

  • 悲觀主義者擁抱絕望

  • 樂觀主義者逃避絕望

• 犬儒主義者並非虛無主義者，因為

  • 犬儒主義者擁抱謊言

  • 理想主義者逃避謊言

書中總結：

虛無主義因此更接近於樂觀主義、理想主義和同情，而非更接近於悲觀主義、犬儒主義和無動於衷。我們還發現悲觀主義、犬儒主義和無動於衷有助於激發虛無主義，因為這些生活方式的消極性能夠引領人們追求更為積極的生活方式。這樣的結論暗示著，比起一種主張生命沒有意義的哲學，一種主張生命有意義的哲學似乎更接近於虛無主義。

虛無主義實際上展現的是一種「積極性」。虛無主義往往是潛伏的，它隱藏在日常生活中，甚至我們自己也可能毫無察覺。在不斷追尋意義的過程中，那些主張生命有意義的哲學，反而可能實踐了虛無主義的核心：逃避絕望。這促使我們反思，我們所追求的幸福、樂觀和理想，是否只是一個幻影？也許，我們對幸福的追求，其實更接近一種虛無的境地，而非普世所理解的涵義。

三、「焦慮也不賴」系列總結

• 理論篇：以「參照比較」的觀點評析焦慮的成因。

• 策略篇

  • 認知策略：介紹常見的「認知重構」方法，並探討了較少見的「負向設想」觀點。

  • 行為策略：探討「逃避與成癮」的經濟價值，並介紹「暴露療法與痛苦耐受」延伸的應用方式。

  • 正念策略：將正念分為「接受」與「當下」兩個層面，並探討接受的不同層次。

• 實踐篇：介紹「簡樸生活」的理念與實踐，並探討其與「低激發性情緒」的關聯。

• 反思篇：探討幸福與意義的虛無性，提出追求幸福與意義可能引發焦慮，且得不償失。

「焦慮也不賴」系列從參照比較到認知、行為和正念策略，再到簡樸生活和虛無的反思，全面探討了焦慮的多面性。透過不同的理論與實務方法，希望幫助讀者深入理解焦慮的根源，並找到適合自己的應對之道。

在《焦慮恐慌自救手冊》寫道：「焦慮容易在舒適中滋長，可是大多數人都喜歡舒適，這的確很困擾。舒適會滋生焦慮，安全也會滋生焦慮，想被安全和舒適緊緊包圍的願望會滋生更多的焦慮。」換個角度來看，當我們感到焦慮時，這或許間接表示我們處於自由、安全、舒適、自主的狀態。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或許「焦慮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