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7|飄移訓練
生活在各處的人們透過跨越原屬命定的界域,不斷在界線之間往返的、尋求謀生的那種能動性,那種懷有希望的生命意義,是我曾經所認為的飄移的原因,我以為如果不是對「未知的到來」有所憧憬,那究竟是什麼在支撐受苦的人?而真相是,機會之門對某些人來說是永遠都不會打開的,未來也只是從未到來。
對某些人來說,階級流動並不是那麼有能動性的過程,在每一次停頓與轉機之中,總是得錯身一些原有的資本,以及流動並非僅屬於個人,許多流動的過程是因著關係而集體前往或倒走的。例如一個家庭的搬家過程,對父母而言那可能是流動到一個更具機會與更多資源的地方,但對他們的子女來說並不一定是這層意義,對孩子來說可能反而是與過去的記憶和網絡發生斷裂。對成人而言,流動和飄移的斷裂以及原屬資本或許可以被其他利益所彌補,但對受制於家庭中的經濟與權力結構的孩子而言不是這麼回事。對他們而言,這樣的流動有什麼意義?會否能在那樣的年紀,以及當時的智識程度明白流動的意義?「被決定的」與「被動承接的」就是一種限制。那不僅僅是生命的偶然性而已,在偶然之後是一連串需要精心編排規劃的行動策略,那些被動的斷裂與缺憾要如何在成年之後修復?
我的修復之路應該如何可能?經過了十幾年,我仍然還在搬家。小時候被迫搬家,父母輩沒有買房四處租屋,又因為一些我沒能明白的原因而在台灣南北搬波,直到高中畢業因為求學或工作的關係住過幾個城市,現在甚至是在墨爾本暫居。移地對我來說從來都不只是單純的尋求機會,我要尋求的不只是機會,還有遠離那些當時造成斷裂的原因,那些使我支離破碎的、關於情感的原因。我想要的,不是未來這種虛無飄渺的物質,我要的是過去,我的機會之門並不通往還未到來的未知,而是已經經過的未知。
今早跟媽通電話,她說「過得不好就回來台灣,機票錢湊也要湊到讓你回來」。但對我來說那不是錢的問題,我之所以離開,是為了飄移到離媽好遙遠的地方,好讓自己在移地訓練之中能夠找回自己。對未來是沒有憧憬的,對已經透過心理機制而忘記的那些過去,才是我的所向之處,而我還在努力,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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