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Web3 的地基上為 Web2 造橋鋪路：akaSwap 的發展（下）

泰卓鏈是問題嗎？

撇除這些靈活的開發不談，對一些 Web3 老鳥來說，真正讓人擔心的，或許是 akaSwap 以泰卓鏈為基礎的特色。

在 2019 年剛問世時，泰卓鏈曾有「以太坊殺手」之稱。五年過去，就幣價來看，究竟誰殺誰已經清清楚楚。一顆 Tezos 幣（以 xtz 計價）曾在 2021 年 10 月攀至 9 塊美元的頂峰，但從 2023 年底牛市來臨、主流加密貨幣集體回血起，卻保持 1 塊錢不到的價位；事實上，在 1 塊錢上下浮動的時間已經長達一年半，毫無起色。這意味著所有以 Tezos 幣購買的藝術品 ── 從投資角度來看 ── 集體跳水，不少前幾年的著名創作者若非高調抗議，就是沉默離去。

有人會說，這種幣價正好讓新手創作者和藏家「入門」試錯。但這是否表示「進階」時就能離開泰卓？再說以太坊的第二層（Layer 2）生態這幾年快速進展，Polygon、Optimism 的手續費已經相對低廉，越來越多藝術家採用的 Base 更是便宜，好比建於其上強調社群功能（尤其是留言板和免費鑄造）的新興交易平台 Zora。

此外，自從 2023 年 4 月 Shapella 升級後，以太坊可謂正式完成了「權益證明」（Proof of Stake，簡稱 PoS）的轉型，過往以此自豪並強調環保的泰卓鏈，已經不再有任何獨特性 ── 除了繼續採用 Michelson 這種「相當獨特」的語言來撰寫智能合約。據筆者所知，過去半年多來，泰卓鏈也在發展自己的第二層「Etherlink」和 EVM（Ethereum Virtual Machine，以太坊模擬機），至今雷聲大雨點小。

此消彼長間，越來越多人認識以太坊，泰卓鏈對大眾而言則異常陌生，落差持續拉大。如今，專案方在採用 Tezos 或試圖跟 akaSwap 合作時，可能免不了這層考量：面對大眾時，該怎麼說明我們不是採用主流的以太坊？如果真的採用泰卓鏈了，未來持有的 NFT 該怎麼跟其他人在以太坊上互通？

即便是從泰卓鏈起家的生成藝術平台 fxhash ── 核心成員在去年底曾來台參加過 Volume DAO 與 akaSwap 共同舉辦的社群活動 ── 在今年開始，也已成為多鏈平台，同時容納泰卓鏈和以太坊的交易。可以這麼說：現在沒有一個藝術 NFT 平台會把自己「單壓」在泰卓鏈。就像試圖兼顧法幣和加密貨幣的支付、錢包和電子信箱的開通一樣，akaSwap 未來有可能納入以太坊的交易嗎？

讀者或許能從這些連珠炮提問中感到筆者的焦慮，但有這種焦慮的可不只有我，還包括了國內本就不多的泰卓鏈使用者；放眼國際社群媒體，更能找到不滿泰卓鏈的泰卓鏈使用者。

對此，王新仁根據他的經驗務實地回應到：「坦白說，真正會關注使用什麼鏈的人，通常已經熟 Web3 了；但對 Web2 的人而言，重點是解決他們產業目前面對的問題，什麼鏈其實不是重點。如果要找到更多使用者，當前的任務應該是滿足 Web2 的需求。」這是就公司經營的角度而言。在藝術方面，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你看，像是 fxhash 現在，納入以太坊並不代表交易量就有所起色。」王新仁隨後也表示 ── 這點倒是讓人安心 ── akaSwap 不是沒有關注多鏈的開發，「只是釋出也要看時機，我們並沒有『單壓』Tezos。」可見對目前的 akaSwap 來說，選擇什麼鏈並不是問題，

對我來說，就算泰卓鏈不像主流的區塊鏈這麼風光，也不能抹煞這個重要中文平台的努力，特別是在藝術品收藏、展陳、買賣，以及藝術家和藏家互動方面的機制設計。創站伊始，它就一直從事各種突破性的實驗，現在也毫不停歇。

領先潮流，推陳出新

作為泰卓鏈生態系的一員，akaSwap 受到泰卓基金會（Tezos Foundation）及其亞太地區的市場應用部門「TZ APAC」重視。搶在 objkt.com 和 fxhash 之前，akaSwap 第一個開發出「共創者分潤」這項機制。以往各平台總是預設創作者只有一人，藏家將其作品在二級市場賣出後，藏家獲利，創作者也同時分潤。從 akaSwap 開始，所有平台都必須認真看待多名創作者共同合作，並且一起分潤的事實。

開發能力受到肯定不說，akaSwap 還非常懂玩。「後援會」具有 DAO（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去中心化自治組織）的精神：凡購買藝術家作品，加入其後援會並將 akaDAO ── akaSwap 的平台代幣，購買 akaSwap 的開山 NFT 專案「Tez Dozen」作品即可獲得 ── 進行質押者，將在藝術家往後的作品售出時一同分潤，這跟作品在二級市場售出後，藝術家獲得版稅的情況恰好反方向。這個由林經堯提出的「後援會」設計，強調雨露均霑式的互利，藏家在其中很自然會想對外推薦藝術家的作品。akaSwap 是一個中心化的公司，不是 FAB DAO 這樣的去中心團體，能有此設計是相當不容易的；在國際上的賣場式平台間，目前也沒有見到類似方式。

除了這些設計，2022 年，akaSwap 還先後推出「抽獎包」和「同捆包」，藏家花費一定金額，便可從一批藏品中抽出自己喜歡的對象，若沒抽中，就花錢再抽，直到抽獎包中作品的版數耗盡為止；與此相對，藝術家和二級市場上的藏家則可打包藏品，批量掛賣，內有高價品也有低價品，端看自己想出什麼貨、怎麼組合與安排。過往藝術家和藏家的交易總是針對單件或同一批作品，這兩種設計卻讓交易跨越不同藝術家的不同作品。

以上設計集中在作品的交易，以及藝術家和藏家之間的互動。在常見的銷售排行榜、拍賣和策展功能之外（這些幾乎其他平台都有），akaSwap 還把目標轉向虛擬展陳：「akaVerse」是一個 360 度的虛擬展間，藏家可在其中自由編輯、擺置作品，也可從多重角度遠近不一地欣賞作品，比起條列式或賣場式的傳統陳列，更加具體和立體。不要懷疑，進入展間後四處移動的速度之靈活與順暢，不吃多少電腦算力。

王新仁表示，「幾年前，賣場是潮流，但現在光做賣場很難存活，這已經只是基本功能。」細數各種機制的運作方式，我已經有些頭暈，akaSwap 究竟想做什麼？應該問，如果功能這麼多，akaSwap 究竟是什麼呢？

這兩個月得知，akaSwap 又有一個計劃：akaGame。天啊，還不夠嗎？乍看之下，這似乎跟遊戲有關，難道要幫遊戲上架和販售 NFT 寶物嗎？

蘇巧純的說明一解筆者疑惑：「akaGame 的『Game』，比較偏向行銷流程的遊戲化（Gamification）體驗。」舉例來說，如果要吸引對 Web3 完全陌生的使用者，達到破圈的目標，以 AI、VR 或各種互動設計讓大家體驗才是首要的；前述總統副總統就職的 AI 生成頭像就屬這類，大家可以輕鬆玩樂，按自己的意願領取 NFT。至於用 akaDrop 的技術在現場不同地點領取 NFT，甚至感受領取多款 NFT 之後的成果，如 NFT 發生變化或被額外空投另一張 NFT，則可用來深化粉絲的經營。再進一步，才進入數位資產的交易和擁有，也就是真正的 Web3 世界。

我會把 akaGame 形容成武俠小說裡的「降龍十八掌」：akaSwap 至今開發的每一種功能或機制都是一掌，而 akaGame 則是整合它們、把它們重新打過一遍的「第十八掌」。

小結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感受 akaSwap 面對市場時靈活而柔軟的身段。他們擁有堅實的技術，以此率先打好 Web3 的地基；隨後造橋鋪路，納入方便、趣味的機制，吸引 Web2 端的使用者一步步認識、理解、感受去中心的精神，最終抵達 Web3 端。這一切需要時間，沒有那麼容易。回顧整個過程，王新仁表示：「其實我會想到黃文浩所做的一切，就是在為台灣的數位藝術鋪路。如果重要的東西就是要這麼做，那我們就這麼做。」

也許旁人只覺得 akaSwap 是個不斷推陳出新的平台，但他們也想跟黃文浩帶領的「數位藝術基金會」（Digital Art Foundation）一樣，栽種整片生態系；後者正式成立至今已經超過 15 年，培育出台灣許多優秀的數位藝術家。網路生態正在改變，數位藝術必須有所不同，有志改變遊戲規則的世代則在延續和開展。

寫下這些文字時，我正聽著新一期的 akaRadio（是的，「aka」開頭的東西實在太多，差點忘了提到這個），由現任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的提名觀察人林怡秀擔任來賓，跟王新仁對談第三屆「若水獎」，這才想到我也曾是這個廣播的來賓。光陰飛快，我在 2021 年跟 akaSwap 相遇，那時身旁一群在 2010 年代懷有創作熱情，生活卻苦哈哈的藝術家朋友，也前前後後上了這班車，說 akaSwap 是國內區塊鏈藝術的啟蒙導師一點也不為過。

三年過去，我們大概沒有人因為區塊鏈而財富自由，反而如本文所述，必須瞻前顧後地規畫專案，考察時局。然而，比起大賺一筆躺平，因過往經驗的迭代而讓我們在新技術、新思維上再次交流和冒險，或許才是最珍貴的。期許這個在藝術 NFT 領域伴我成長的團隊可以更上層樓，讓我們一起守先待後，動候時機，就像王新仁所說的，「當一個長線玩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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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獲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 2022 年「現象書寫-視覺藝評」補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