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週記．十一

今晚跑到半途突然想起，高中的時候學校會辦越野賽跑。

忘記是以學期還是學年為週期，全長約莫是四公里或六公里，路線好像會經過宜蘭市區和員山鄉，從沒想過記憶會有變得如此不可靠的一天，曾經以強記自豪的那些時期，究竟是因為細胞組織離保用年限甚遠，活力充盈；還是需要記住的與應接的人事物仍少，容量猶裕呢？總之都跟年少脫不了關係。少數依舊清楚記住的是某回出發前跟自己約定「這次絕對要從頭跑到尾」，是的，像這樣規定全校學生都要參與的活動，免不了有人起跑後就開始聊天邊走完全程，既然如此跑累了又恰巧遇見認識的同學，結伴一夥當作郊遊，其實也是挺有益身心的。

最後真的維持跑步的狀態完賽，似乎也得到最佳名次，一百二十幾吧到這裡記憶又不靠譜了，讀到老友小江引用村上的話說：「至少到最後都沒有用走的」覺得這實在也太巧。向來都與儀式感這種東西保持距離，總有點自限自縛的感覺，若是真有其實，何須執著那些條框樣板，至於空有其表的話，行禮如儀又如何呢。最近卻發現每個人或多或少都需要些儀式感，只是各有所異，有人不自知有人不承認罷了。譬如跟自己約定這種事，好像就是比沒有約定來得有動力些，雖然看似毀約也不會有什麼後果，但是一想到居然可以對待自己這麼輕忽，還是會打消委靡的念頭繼續前進。

就像藉口也是，天氣啊心煩啊身體狀況啊晚餐吃太飽啊，不想跑的話袖口脫線了都能成為理由，那何必繞圈呢，坦承那個不想也挺舒暢的嘛。這時候把藉口用來說服那個不想的自己倒是很有趣的。譬如沒去跑就沒得寫喔，難道不好奇繼續下去會怎樣嗎，通常說服會比放棄來得過程曲折些，但自從發現藉口也有這種用途開始勝率還算蠻高的。

今晚的身體和氣溫一般溫溫涼涼的，出門的時候腰椎接合薦椎的地方感覺痠緊，身體前後左右折了一輪似乎都拉伸不開，決定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位置，小步小步以極慢的速度開始，想像身體的動能從核心處發動然後傳送到末梢，這麼做一開始痠感更放大了，導致雙腳越跑越沉重，為了度過而刻意去搖動肩膀及上臂，步幅與頻率降到介於走和跑的最末一個刻度，看到自己影子的動作像極了復健中的長者，想想這應該也算是種復健吧，既然總要朝向成為長者的道路前去，現在可說是在超前部署吧，哈。

昨晚和娘親聊到了土耳其地震，喔對了請不要忽略敘利亞的災情也很嚴重啊。娘親說，世界各國，包括俄羅斯都派出搜救隊去支援，要跟時間與低溫賽跑從瓦礫堆下拯救更多人，願意那麼辛苦付出是因為生命那麼可貴，既然這樣，何苦又攢節軍費造飛彈去把人家好好的房子炸成瓦礫堆呢。話題轉到娘親覺得該有哪位能人把這道理給天下人們講述一番，三言兩語就通透這個道理，高手果然都藏於民間，娘親原來就是能人啊。話說回來很多人也不見得不懂這道理，只是為了民主精神，為了民族團結，為了消滅壞人……

身體就在慢步調的晃動中輕鬆開來，因為這輕鬆多跑了二十分鐘，不知道下回跑步同樣的儀式有沒有用，即使不能確定還是先約定要跑囉，這麼想的時候突然一股振奮，如此一來也要繼續寫下去吧。

雖然心裡明白，這也是藉口，藉口而已。

20230212的跑步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