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老] 既然比不過那些聰明人，為什麼要那麼努力考試？

岔路口的幽靈

　　在我眼中的阿棋是一個聰明並且溫暖的小孩，雖然整天都在碎碎唸地抱怨，但實際上還是會安份地完成你要她做的每件事。我也短暫地教過她的姊姊，相較之下，她的姊姊就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好學生，穩重、認份、從不抱怨。這一天阿棋又開始她例行性的抱怨，她說：「反正我再怎麼努力也考不過那些學霸，人家就是天生比較聰明，我知道我沒有非常努力，但我也不是完全沒有付出呀！」她頓了頓， 皺起眉頭：「而且努力也沒有用嘛，那些聰明的人天生的起跑點就比我前面，他們還非常認真，我如果真的用拚命努力，結果還是輸給他們，那我才真的會崩潰吧！」

　　正是因為這種心態，阿棋成為爸媽口中「不上不下」的孩子，她只在意要考到什麼分數手機才能不被沒收，對她而言，考試是間歇性的折磨，補習班和學校都是無盡的地獄，讀書毫無意義。因此她總是在考試前一邊抱怨一邊「適當地」努力，並且把握所有可能的空檔來追劇、聊天以及看帥哥。

　　阿棋是台灣教育體系中一種孩子的典型：既不肯踏入追求成績的修羅場，又不甘成為考試制度的落隊者，面對學業總是抱著「但求無過，不求有功」的消極態度。於是他們既不能像那些戰勝修羅場的勝利者一般，提煉出讀書的意義，也無法有意識地跳脫教育體制，放手去摸索讀書以外的興趣。像阿棋這樣的孩子，不甘心也不甘願地卡在岔路口，漸漸消磨自己的光彩，習慣自己成為淡薄的影子，最後淪為大人口中最「可惜」的一群。

點燃生命的切點

　　那麼我是否應該告訴她：「現在你不努力一點，未來就會更辛苦，考上好學校，才能找到好工作，以後就能享受美好的人生。」或者：「你明明就有很好的條件可以往前挑戰，為什麼要這麼懶惰？」

　　不。當然不是。這樣的答案已經過時了。因為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說實話，十年前根本沒有人會相信可以靠在網路分享生活日常的短片維生，那時候的人們並不習慣透過網路平台觀看影視作品，更不習慣在網路上消費、聽音樂甚至是交朋友。而這一切如今成為理所當然的日常。時代一直在改變，而且越來越快，沒有人知道，現在這些飽受壓迫的國中生，十年以後，將會面對一個怎麼樣的社會，又到底需要哪些能力。或許未來的主流職業，現在都還不存在。因此，考試制度或許可以決定你得到多少教育資源、和怎麼樣的人成為同學或者朋友，但從來都不能擔保一帆風順的人生。而當受教育成為義務，與其苦不堪言的應付了事，不如找到方法來享受它。讀書當然不會沒有意義，只是那個意義在每個人面前都呈現不同的面貌。所以我總是告訴孩子，成績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怎麼思考這些內容。你必須知道在各科課本上出現的文字，都不是簡簡單單的一筆一畫，而是一個又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窮盡他們的一生所留下的印記。那裏面有他們燃燒的熱情，有他們堅決的意志，你必須去感受、去想像、去擁抱它們，在這之後，你才可能找到讀書的意義與快樂。而當你找到那個讀書意義的切點，也就會是你發展個人能力的起點，像這樣被點燃的時刻，會讓你的生命從此不同。

漫長奔跑以後的短暫回眸

　　最後，努力還是必要的。台灣高壓的教育體系，確實很難讓人親近知識的火光，但它至少有一個無可取代的意義，就是逼迫你「練習」努力。所謂的人生的美好終究只是一張空頭支票，在大部分的情況下，人生都充滿苦難，離開國高中的考試壓迫以後，也不會真的能夠「由你玩四年」，因為社會充滿更多更隱晦艱深，而且沒有參考書、模擬考和老師可以幫助你的考驗。因此，你只能在「努力」中磨練出面對生活的韌性，讓自己更堅強、更禁得起打磨，也更有機會選擇自己前進的方向。人生很苦，當然在很多時候你都可以選擇逃開，但逃避痛苦的同時，其實也逃開了生命中甜美的可能。

　　那麼生命的甜美是什麼呢？我們是為了什麼而那麼努力呢？沒有人會知道的，生命中甜美的剎那往往是漫長奔跑以後的短暫回眸，在這條路上，我們都只能繼續練習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