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媽媽慢食

我在娘家，吃飯的時候，是一個陪伴者的角色。陪伴媽媽吃飯。媽媽如今吃飯無法專注，常常出神望著遠處，也許不是專注注視某個物體，也許只是毫無意識的把自己目光隨意放置在某個地方而已。

媽媽喜歡金器，為了喚起她對食物的興趣，我在Daiso買到了鍍金湯匙。然而找不到配對的叉子，只有金色水果叉，後來在台北的日系雜貨店找到了，千里迢迢帶回給她使用。她很開心，但是經過短短一段時間，鍍金的餐具開始褪色，從邊緣開始褪色，像是時間漂淡了所有顯明的標記。但是媽媽沒有察覺到，每天仍然很開心使用。吃完後必用衛生紙擦拭乾淨，並要幫傭另外再好好洗淨。

吃飯時候，是用餐盤盛飯，但她習慣只用湯匙，而叉子擱置在餐盤的左邊。我總會習慣先將菜餚各舀一些放置在媽媽的餐盤，份量不能太多，她會覺得太多。剛開始一起進餐，我會先快速將我的份量吃完。然後，每一口趁媽媽還未送入口裡之之時，用公匙將肉菜飯都放入媽媽鍍金的湯匙，但是有時沒放好，還未送入口，飯菜從湯匙掉出來。於是再重放飯菜，有時送入口裡的時候，則會掉一地。

太粗的青菜纖維，或是肉，或是魚，都被媽媽嚼成一球球的繭，吐在一個小碟子裡。他說，太硬了，吞不下去，或是有魚骨，吐出來比較好。或是有些汁液滴在桌面，媽媽忙碌著抽取面紙，不斷擦拭桌面。入口的飯菜不知有多少。

吃飯頓時成了苦差。尤其日正當中的午餐，用餐的空間是密閉而悶熱，空氣滯熱。儘管兩把電風扇賣力吹，仍然汗流浹背，大滴汗珠自額頭不斷冒出，令人煩躁。

媽媽仍舊慢條斯理，一邊發呆望著遠方，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吃著飯。如此至少要耗上一小時。

日光自綠色半透明天窗灑下來，讓整個空間像個大型烤箱般烘烤著。我邊擦汗，邊把飯菜舀入媽媽的金湯匙，邊鼓勵媽媽快吃完了。也鼓勵自己快要完成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