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小記:社交媒體促成兩極化,不因Echo Chamber

李峻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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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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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aking the Social Media Prism: How to Make Our Platforms Less Polarizing》作者:Chris Bail,2021年由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出版。


杜克大學社會學及公共政策教授Chris Bail這本書以「如何我們的平台不那麼兩極化」為副題。不過,對這個問題的答,Chris Bail所提出的也肯定只是初步見解。而書中最令我驚訝的,是他怎樣解釋社交媒體造成社會撕裂的原因。

回音壁(Echo Chamber)往往被認為是社交媒體令政見兩極化的元兇。如果這說法合理,那麼只要社媒使用者接觸更多對立的觀點,那就應該會令他們的政見變得較溫和。而Chris Bail團隊的實驗結果卻否定了這觀點。他們甚至發現,實驗參加者在社媒接觸了和跟自己立場相左的政見後,變得更加偏激。

如果Echo Chamber不是問題的成因,那甚麼才是呢?Chris Bail的分析是,我們用社交媒體就是為了尋求別人的肯定。而在線下生活不太如意、爭取不到太多他人認同的人,往往就能在社交媒體上靠偏激的意見成功「取暖」。而社交媒體的運動,會令極端思想變得正常化。因為人們見到極端意見得到大量認同,也會覺得偏激意見實是主流。而當網戰出現時,通常就是一派的極端分子和另一派的極端分子交鋒。換言之,社交媒體用戶很容易傾向覺得「對手」永遠是另一派的極端主義戰。社交媒體令己方的極端意見變得正常,又誇大了敵方極端意見的能見度,那就開展了一個惡性循環:各派變得更加極端。

與此同時,無論是偏美國的保守派還是美國的自由派,立場上溫和者由於厭惡社媒的生態,就不會在社媒上談政見。社交媒體就會只剩下極端聲音。

Chris Bail在書中反覆提到的一個訊息是,社交媒體不能夠為我們呈現社會的真象。例如如果政見溫和者都退出了社媒上的政治論爭,平台上的政見就不是反映大眾的意見。這判斷當然有一定道理。然而,起碼居在香港的直覺是,社媒促成極端化,也會令這些視野和見解滲透到非社媒的環境。例如「傳統」媒體的編輯和記者,他們設定議題和搜尋報道材料時,也總會受社媒影響吧?我自己日常會遇到的情況時,即使在面對面交談時,當別人顯然因為社媒所發出的偏見甚至是假消息而有某一種(我不認同的)立場,我已沒有力氣去嘗試改變他們的想法。不(單)是為了破壞人際關係,更是因為要由最基本對客觀事實的理解談起,三言兩言是無可能的事。

如果社交媒體已是政治動員和組織的主要平台,那麼,社交媒體是否反映「真實」社會的意見,就不重要了。因為在社媒上被邊緣化的聲音,在「現實」政治上也不能成軍。

如果要擺脫社媒惡劣生態的影響,不用它可以嗎?Chris Bail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社交媒體早已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於是Chris Bail團隊製作了一個叫discussit的社交平台,藉此探討社交媒體怎樣能夠促進不同政見的人有意義地對話。Chris Bail認為,社交平台可以透過一些方法去減少兩極化的問題。例如演算化應該鼓勵用戶接觸一些立場與自己不同,但又不偏離太遠,的訊息。另一可能性是,社媒讓我們容易看到的資訊,應該是不同政見者都讚好的帖。

要牟利財團做這些技術上的調整,當然不容易。而如果社媒給予了「現實」中被邊緣化的異類尋求認同,那麼「治本」的方法,是不是讓大家在「現實」世界中都得到肯定呢?真正的問題會不會不是社媒自身,而是現實世界的政經權力分配太不平均、現實文化崇尚個人自利,而缺忽了關愛和集體主義(當然是進步的那種)的關懷?

其實我當然也不是甚麼「溫和」派。只是作為一個拒絕香港兩種顏色思考法(如果他們真的是鼓勵思考的話)的人,我覺得社交媒體太毒了。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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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峻嶸球迷。責任是教研、興趣在競技運動。不想講政治,但偶然還是要說幾句。近作有《Labor and Class Identities in Hong Kong: Class Processes in a Neoliberal Global City》和《足球王國:戰後初期的香港足球》。在臉書和油管管理"運動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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