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聞書香——《媽媽變成鬼了!》
都說人工智能機械智慧無所不能,譜寫不成的畢業論文、斥資鉅大的藝術創作,乃至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項與疑難,如今都能輕鬆找到「專家」和「代辦」。可這大智慧大數據再全能,卻始終未能就死後之事,給出一個具體且公認的解說,有靈魂嗎,有轉世嗎。沒有答案。如果死亡只簡單代表一切的終結,即便是快樂的日子,也只能惶惶地過度著,數算著、倒計著……
成了媽媽,有了此生最大的牽掛,也常常感覺患得患失。因為幸福來得突然,因此怕失去,也同樣地猝不及防。都說生命教育須及早進行,我就是個欠缺早教的真實例子。在我身處的少年時代,關於生死話題,學校和家裏都少有談及。於是人便一直糊塗著,偶爾獨自思索,像瞎子摸索大象。連自己都不清楚的事,自己都難以輕鬆談及的事,能如何正向地傳遞給年幼的孩子?很多時候只能透過書本,靠著前人濃縮豐富經歷和想法所成就的文字,試著引導孩子,同時也舒解自己。
近日和小兒子共讀了翻譯繪本《媽媽變成鬼了!》,這是日本作家信實創作的繪本系列的第一部,同一系列還有《再見了!變成鬼的媽媽》,以及《我要和媽媽結婚》。書名開宗明義,這是一個以媽媽離世作為主軸線創作的故事。背景大綱是沉重的,但繪本中明朗平實的畫風,以及親子間逗趣的文字對話,讀起來卻會讓人帶淚微笑。
冒失的媽媽遇上車禍,去世了,四歲的小康從此起要學會堅強,好好照顧自己並與外婆相依為命。可是離魂的媽媽實在不放心,於是夜裏便以「鬼」的姿態回來看望兒子。
「以後再也吃不到媽媽亂七八糟做的料理了!」
「我對媽媽大概撒了一百次的謊,但都沒說對不起。」
「我忘記媽媽幾歲,所以向大家說她65歲。」
「媽媽睡覺時,我偷偷把鼻屎丟到媽媽的嘴巴裏。」
突然的意外,讓這對母子天人永隔,他們甚至都來不及彼此道別。趁著這最後的相見,母子二人好好地交談了一番。小康為自己做過的頑皮事向媽媽坦誠道歉,媽媽表示很高興小康能作為自己的兒子,會一直愛護他,伴著他成長、自立生活。印象中的鬼,總是面目猙獰教人恐懼的,但這個媽媽鬼,卻是充滿溫柔慈愛。想念媽媽的時候,小康會以他特有的方式去親近和憶記媽媽。
「哼,做出亂七八糟的料理真抱歉啊!」 「難怪大家都說我看起來很年輕!」
「媽媽,我是你的小孩,你很開心嗎?」
這繪本很貼合實際生活,描述不少日常生活的細節。書中的小康應該不是個很乖巧懂事的孩子,跟大多數小孩子一樣,會倒蛋、會撒謊;母親也不是完美的母親,她冒失,也不會做菜。現實生活亦如是,很多時候我們表現得並不優秀,但這不妨礙我們對自己努力的肯定,也不妨礙我們獲得家人的寵愛,因為親子間的感情從來就不計較外在的這些。
給兒童看死亡主題的繪本,看似有點殘酷,但現實人生不止有歡樂,也總有著悲哀和艱辛,以及很多的無可奈何,孩子有權利提前知道。故事以「死亡」和「離別」作為開始,許是作者有意而為之,很多時候你以為徹底失去了,其實這只是另一種形式擁有的開始。只要心中有愛、有念想,便明白愛從來不曾離開,也永遠不會離開,即使那人已經不在,卻髣髴仍舊就在。此書不只適合親子共讀,亦能撫慰各年齡層讀者的心靈。來不及說的再見,作者用故事替人們說了,去者此去再無牽掛,生者也能找到支撐自己的信念,獲得堅強生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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