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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T的安慰(二十七)

(五十三)

油畫,我送給了T還未見過的人。

T說:「拿走吧。拿走吧。」

她就像一個不肯停留三晚的僧人,總是這樣說:「我可以在半小時內,就告別一座城市。」

所以,旅行的時候是一個書袋,離別的時候,就多一個背包,然後上路。

她之所以喜歡在我這裏看書,大概就是因為如此。

我其實一直沒問過,若有一天,你真地選擇離開,是否每座停留過的城市,都只剩下身上背包能裹藏的份量。

但我畢竟沒有問。

就像她也從沒問過,我為何從不去找一份正式工作,卻總這麽打着零工。

我們彼此是朋友,也不是朋友,因為我們都選擇了一種不必互相牽絆的關係。

真童忙着自己的事,我卻閒得可以在一天裏,只去看雲。

但看雲看得脖子疼,即使後來躺在地上,也是一樣。於是我決定去洗個澡,正好老婦人說起她家附近就有一家很家常的浴池,也就是在那裏,我才知道大家都喊她靜姨。其實她和志子差不多年紀的,但那個海邊村子的人,從來不會喊得如此親近。

靜姨脫下衣服,就露出了已經鬆弛的皮膚和瘦削的身子骨。但她的儀態格外文靜,即使只是在一家大眾洗浴的更衣間,也一絲不亂,將所有衣服都疊得工工整整,才放入衣櫃。

此刻在高高的頂窗光綫里,我才發現她的哀愁,增加了她給人的衰老感覺。其實她本人的眉眼,柔和而富於光彩,有一種讓人敬愛的氣質。想必她年輕時,受過很好的教育,這麽多年的人生悲喜,也不曾改變過她的內心吧。

她輕輕卻仔細地洗着身體,灰垢不多,邊洗邊沖,很快就乾乾淨淨,臉上也浮起一團酡紅。似乎是水的熱氣,又似乎是感覺疲憊。於是她就坐在帶來的塑料小板凳上,彎着腰,搓洗着腳。

這個動作可能有些吃力,所以,她不自覺地哼起一首歌。歌詞含糊不清,但旋律卻格外動聽,我在旁邊洗着洗着,很快就學會了那最美的幾句。

我問她:「靜姨,這是什麽歌。」

「嗯?」靜姨像是沒想到我的問題,停了一下才說:「Minato Machi Burusu,港口的布魯斯。老歌嘍。你大概沒聽過吧?」

我說:「很好聽。我回去找找。」

靜姨笑了一下,說:「這是我從前偶然聽到的,覺得好聽,就跟着學了一下。可我不會說,所以都是用音標標註的。」

「是嗎?」

靜姨似乎多了一點開心,雖然沒有再哼唱這首歌,但也有了一種別樣的心情。

後來,我們分別時,她還送了一張西田的唱片給我。

「現在也沒人聽了。我其實拿來做書籤用。留個紀念吧。」

我握着她的手,道別。

此時已然天黑,但路燈下,我們彼此的身影,都看得很清楚。


(五十四)

那張唱片被我放在一本畫冊里。

真童在裏面的空白頁中,畫了很多自己的火柴小人,我問他是什麽,他嚴肅地說,那是自己的夢。

「什麽夢呢?」

真童想了想,搖頭:「忘了。」

「可你畫下來了啊。」

「每一個都不是。」真童苦惱地皺眉。

我試着理解:「是不是畫下來後,就開始忘了。我平時做夢,都是剛醒來的時候記得最清楚,很快就忘了,怎麽回想也不行。」

真童翻着畫冊,說:「是啊。一個個畫下來,一個個都覺得不像。不是畫完後才覺得不像。是第一筆的時候,就不確定了。」

「所以,」我忽然想起什麽,停了一停,才繼續說:「要畫好第一筆。」

「也要……」

「要什麽?」我好奇地看着他的猶豫。

「多用功,多唸經,多打坐,多吃苦,多多修行……」

我笑了,問:「還有呢?」

「會成佛。」真童說到這裏,像是也忍不住了,嘴角翹起。

「所以要堅持下去,第一步走錯了,也要堅持下去。」我說。

「嗯,要忍耐。」

「好好等待。」

「是啊。」真童合十說,畫冊已然合上,只在邊角處露着那張當書籤的唱片。「必須這樣。我在觀世音菩薩面前許下了願。」

「嗯?是在你家廟中的觀世音菩薩前說的:」

真童搖頭:「我剛才在來的路上許下的。」

「這麽潦草嗎?」我笑着問。

「我可是得到回應了哦。」真童很認真。

「怎麽回應?」

「好好忍耐,堅持等待,直到回應。」真童睜大了眼睛,說:「就是這樣回應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無法再笑,卻也不去嘆氣,重複着他的話:「對啊,真童。我們都要聽觀世音菩薩的話,好好忍耐,堅持等待,直到回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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