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isla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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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日記的人

民112年3月24日

回顧往事總是讓我可以再次現身那段時光,其實它從未離去,只是投下了不斷拉長的陰影,每次朝向它的時候就會偷偷觸摸我內在的身軀。

我自幼就是個被人誇『聰明懂事』的孩子,也喜歡思考與閱讀,而且養成了天天閱讀的習慣,但是我自認為文化水平不高,而且距離天才們的高度越來越遠,可是我總認為自己還是個不斷走向未來尋求希望之光輝的小小靈魂,並且有著常人不具備的某種決心,現在依舊如此,有點驕傲。

我有時候會陷入白日夢中,幻想自己是個有著Malèna氣質的人,我天生的栗色鬈髮在我行走的彷彿電影場景的西西里色彩的市街里的身影中引來眾多庸人的惡意,他們是三個部分組成的:一些來自生活,一些來自幻想,一些來自他們的妒忌心與在我面前的自卑感;但是我的內心卻燃著某種外在風華所包裹的秘密的天真之火,每次出門來回望著自然的珍寶們,尋覓著天使的痕跡。

日,是理性的光輝嗎?月,是感情的玉潔嗎?

我前幾天在超市見到一個漂亮的職高少女風塵僕僕走進拐角,然後不見了,此時我正在喝礦泉水,但是不知道何故心底的清泉突然也滴答作響,剎那間我的心海上月昇,Helios卻不見踪影。但是我在店內麥當勞的一個窗口見到了畫好了妝的她穿著工作服,臉上滿是五朔節之夜才有的熱情:我就懷著一種戴望舒對待丁香般的姑娘那樣的情感,與她說了一些話,然後默默離開,並沒有買聖代。

腳下的土地已經是紫羅蘭色了,開遍了鈴蘭,我想起來一個北京的朋友,她此時此刻應該也快放學了吧?我曉得,她的話語可以讓大樹微笑,她的眼神可以看到隱身的精靈(她們早已經被哥布林迫害得東躲西藏,只有在完全純真的孩子眼裡才會悄悄現身一下),儘管她不認識她們,以為僅僅是可愛的東西而已。

我知道什麼是惡,但是也許我並不曉得惡到底有多麽深、多麽廣、多麽狡猾、多麽善於模仿神的形狀,有些精靈們被哥布林迫害的離開了翠綠森林,逃到了鋼鐵森林,人,這種生靈,難道就不怕惡嗎?我猶記得那位在盧浮宮參觀的巴黎少年,與我一樣的栗色鬈髮,一樣戴著眼鏡,一樣的海軍藍衣裳,一樣也喜歡藝術,當然他不認識我。

其實那個女生也不認識我,那個北京的朋友也不算認識我,我是誰,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許只是我所擁有的無數偶然和瞬間的凝合?誰喜歡我?誰討厭我?誰又知道呢?但是我喜歡這三個互不認識的人,他們身上我感覺到了蓬勃的生命力;這片土地在有的人眼裡是祭台,在有的人眼裡是舞台,在有的人夢裡是封禪台,我覺得這片土地不屬於人類,而是——借用司鐸的話:天主的靈與道;所以一切瞬間都會歸於永恆,一切感情都會歸於永恆,這片土地也會歸於永恆,因此需要耕耘,就像四葉草的成長那樣。

那個北京女孩叫我『幸運草』,但願我也是一片四葉草吧?但是我知道我這十幾年的人生,更像是盛開的櫻花,已經要凋謝了。我似乎沒有得到過天使的恩寵,也沒有做過什麼英雄的事蹟,我很平凡,最不平凡的就是從小沒有在意過的栗色鬈髮在風中的風采了吧?但是那不屬於我,屬於生物學。

我寫詩,但是覺得寫得不好,因為我不在阿波羅神殿的靈童行列之中,所以可以肯定我到了Keats辭世的年齡也寫不出《To Autumn》,但是生命卻要走向秋天了,秋天很美其實,我也知道,然後我只能在綠油油的春天對著我的人生意象如此描述『秋可哀兮哀秋日之蕭條。火迴景以西流。天既清而氣高。壤含素霜。山結玄霄。月延路以增夜。日遷行以收暉。屏絺綌於笥匣。納綸縞以授衣。 』

每一次問候都是一次道別,每一次道別又是來世相遇提前的問候,我想到每次與朋友的問候,每次醒來對世界的問候,是否意味著我也依依不捨呢?但是這個世界卻是無情的,它僅僅是一片土地,沒有感情,不是什麼人可以想入非非的人間,此時此刻北冰洋的堅冰正在融化,地殼板塊正在活動,火山在爆發,地震在發生,萬物生生死死,誰能例外?我覺得,我是個孤單的人,但是我又不是那麼孤獨,我最近重溫了很多英文詩歌,從Chaucer到Wilde,每一篇都讓我感同身受,彷彿我的靈魂也被詩人寫到了紙上,感覺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美好的起點,也許起點就是終點,我不曉得,亡靈在墳墓中可以回到孩提形狀嗎?

太陽的光輝,既照好人,也照歹人。但是此夜只有燈光,月亮也被雲霓遮蔽。但是我的幻想不會停歇,天上充滿了正午光輝的倒影,Helios也姍姍來遲,加入了Selene的舞會,現在天上有了日與月,我依舊在鍵盤間穿梭在西西里的市街,彷彿片中多了一個主角,我不會流淚,也不會傷悲,卻要歡笑,穿上華麗的衣裳、心中失色也要戴上紫色的頭飾,否則就不再是悲哀,而是絕望,我要為自己的荊棘鍍上一層金光,再痛苦也要像Ophelia那樣,成為即使在痛苦中依然無憂的水仙花。

看吶,那些天上的星辰,神界的火花,它們環繞在太陽與月亮身邊,跳著波爾卡,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上去摘一顆,我不知道海平面上的星星是不是也能摘一顆呢?我不去想這些,只想穿著水手服,吹一吹海風,哪天去麥當勞吃完炸雞、漢堡包就來上一個聖代,望著飛來飛去的麻雀,莞爾一笑,打開手機,能夠繼續與朋友問候,直到大地不再為我們轉動的那一刻。

我堅信,我的鬈髮在夢裡也是處於陽光之下的,但願那個女生的夢想能夠實現。將來,她也可以被某些不斷拉長的陰影輕觸,然後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微笑;同時,在世界某處重歸和平後,母親見到兒子平安歸來,笑出了淚花;同時,世界另一處音樂會博得滿場喝采。

大地是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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