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能毁人一生？！

曾在這兒介紹一本”book about book”：傅月庵老師的《閉門讀書：生涯似蠹魚筆記》。書中曾提及一位人物王強。傅老師在散文〈書人〉是這樣形容王強如何「淘寶」：

「咦，這是什麼？」他的質疑聲打破了我的懷舊追憶。一下子也喚起一個多鐘頭前他進入另一家二手書店時，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地上，瘋魔似地低頭扒尋下層書架的畫面。淘舊書守則之一：「高處、低處千萬莫忽視，你想要的很可能就在那裡。」「誠然身經百店，的係行家！」我暗自讚嘆。一問之下，那幾捆竟是一個鐘頭前方才討論過，也看過零本，他很想買，卻因品相且不齊沒買成的一大套書，精裝一〇一本。（《閉門讀書：生涯似蠹魚筆記》頁157、158）

無獨有偶，在閱讀作者亞然的《孤獨課》中，亦有一篇提及王強：

《書蠹》是藏書手記，王強收藏書籍的境界見於他跟十二卷皮裝的蘭姆（Charles Lamb）全集的「邂逅與分手」。稀有的十二卷本竟然在英國撞到，店主還半價出讓。對，就算沒有讀過福爾摩斯或東野圭吾，都知道一定事有蹊蹺。原來十二卷中，偏偏缺了第二卷。如果藏書者道行未夠，難得遇見更難得的半價，肯定會「有殺錯冇放過」先買為快。不過貴為牛津哈里斯曼徹斯特學院的基石院士（Foundation Fellow），王強一句「完美完美，不完，也就不完美。古有「大禹治水，過門不入」，今有「王強買書，過門不買」，都不簡單，都是修行。阿彌陀佛。（《孤獨課》頁53、54）

因為這兩篇，吸引我找他的作品《讀書毁了我》閱讀。這本收錄了31篇散文的書，除了”book about book”外，最想得悉他的買二手書心得。書中一篇〈獵書者說〉有提及，但作者並非一開首說提及他如何買書，而是先介紹古今中外的獵書者，如英國文人霍布魯克．傑克遜（Holbrook Jackson）及其著作《解剖愛書狂》（The Anatomy of Bibliomania）。講自己的買書行為以前，先「拋書包」。最後一段，他有對自己獵書行為有這樣的結論：

回味20年來國內國外「獵書」的經驗，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另一大收穫是養成了等待的耐心，獵書的慾望只要無時無刻不強烈燃燒在漫長卻充滿希望的耐心裏，上天總會還給你意想不到的大驚喜。套用哲人伏爾泰的話說就是：獵書者的天資即是那持久的忍耐。真的，記住「忍耐」。這是一個獵書者所能給出的最私密的忠告。（頁173）

果然是獵書人，有如獅子老虎般，靜待獵物最不在意的一刻，進行「攻擊」。不過，即使我有他這樣的能耐，但有一樣是沒有的——金錢。沒有它，什麼都買不到。

以他這樣的愛書，書房一定是大得讓人稱羨之地。書中也有一篇講及理想書房。他有這樣的看法：

書房是愛書人身與心最後的庇護所。在這裏，愛書人沉睡的靈魂，深刻的個性，人的種種特徵被一架架書籍所喚醒、所提升。沒有書架的書房難以想像。沒有書的書架更加難以想像。其實，書房真正的趣味歸根結底，全凝縮在那些安放着各色各樣典籍的神秘書架。書架才是書房的靈魂。難怪書房不可輕易示人。「苦雨齋」主人深得個中奧秘：「因為這是危險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一個人做文章，說好聽話，都並不難，只一看他所讀的書，至少便掂出一點斤兩來了。」恰恰是基於這一緣由，重構理想書房的要緊處，便在於重構書架上攝人心魄的一道道書的風景。（頁219）

現在我並沒有書房，也沒打算弄一個。除書架上有書，還有一堆堆的書放在屋的四周；我也不介意別人來看我的書架，畢竟它也是一種交流。

王強老師最後的一段，我是很有感，並百分百同意的：

理想書房還應當是愛書人甘願埋葬靈魂的地方。如愛默生所說的那樣，理想書房本應當這樣構成：「從所有文明國度裏精挑細選出那些具智慧、最富機趣的人來陪伴你，然後再以最佳的秩序將這些選擇好的伴侶一一排列起來。」
對於愛書人而言，理想書房還應當是理想生活的同義語吧。（頁222）

能夠埋首在書堆中，應該是愛書人最愛做的事，也是愛書人最幸福的時光。所以我不介意，「讀書毁了我」。

～～～～～～～～

《讀書毁了我》（牛津出版社）——
https://www.oupchina.com.hk/en/general-interest/humanities/reading-reconstructs-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