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华的上限

之前我有撰文表达过海外华人缺乏精神信仰，只对如赚钱，买房之类的切身话题感兴趣。随着接触的华人越来越多，也为他们缺乏常识感到汗颜：不少人对中国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知道中国在开二十大（也不知道二十大是什么），对社会公平之类的社会议题，对政治和历史的理解也仅仅停留在中国的教科书上。

这种无知贯穿于各个城市和各类不同家庭背景的华人存在，不禁令人感慨党国教育的成功。

华人并非不关心时事，可他们一些反智言论让你知道他们即使思考，也只能得出和文明社会大相径庭的结论。我们下面来举例一二常见的华人对政治和时事的界限：

• 凡事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多用于表达支持中国对台动武，同时又表达自己反战的立场；或者不愿意直接批评新疆集中营同时也隐隐觉得其不人道的矛盾时刻。）
• 西方媒体也不会报道真相，也是政治宣传的一部分。
• 好了好了不谈了，我们求同存异；你要包容（我们支持对台动武，支持新疆集中营这类纳粹言论）不同观点。

其实这两点的总论点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以及中共治下为人熟知的矛盾分析法（凡事既有A面也有B面，要客观看待）。这种和稀泥的世界观常常和《易经》之类的“中华文明传统思想”混杂在一起，组成大部分华人的基本理念。

细究起来不难发现，这些观点本身并不鼓励你去追求真实和真理，只是让你满足于一个模模糊糊额的结论：没有对错，没有好坏。

怎样的政策是正义的，我们应该追求怎样的社会制度，这都是政治哲学讨论一直在争论的话题，绝非一句国际利益很复杂，没有对和错可以简单概括。

Media bias确实存在，我们应该去学习media literacy，而不是简单一句”两边都不是真的“就结束思考。
再者，《真理报》并不传播新闻，只是重复党国意志的肉喇叭，它不为真相服务，更无社会责任感。这与因为信念不同导致立场偏颇的新闻媒体有本质区别。

那么这种思想上的差异，真的如这些高华所说的，只是不同观点，应该在民主社会中被接纳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们所处于一个开放，不会因言获罪的社会中，而为了维护自由的社会制度，一些反文明的言论是不能被接纳的。

什么是反文明言论？一切粗暴，主张践踏他人权利甚至生命的想法，不论它宣称怎样高尚的目的，都是落后的野蛮。

更何况这些高华并不如自己宣称的客观，他们内心的天平早早倒下了党国那端。他们深信自己的利益是与这个国家绑定的，因而自己无条件一切拥护国家的一切决定。

至于公民和国家的契约关系，国家权力的边界等等，他们毫无概念，也不好奇。这种愚昧和封闭与宗教国家并无二致。国家民族主义本身，也是一种狂热且不开放的信仰，规定了你的思维方式和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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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华常问我，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我反而觉得，为自己的思想设下禁区，缺乏常识却不自知，正注定了高华的上限。

作为一代移民，我们在一个陌生的文化和国家，需要很多观察和学习，才能融入新的环境。而决定学什么，保留什么，每个决定都是价值观和思维方式的体现。

许多中人以党国教育的糟粕为珍贵传统，拒绝读书看报，害怕被西方媒体的错误思想感染，自发地选择与主流文明的脱节，还以为是一种有骨气的生存之道。

很多华人简单地以为这种脱节只是存在于政治话题上。职场上为了自保又不失掉中国人的骨气，不参与这种讨论就行。政治上的无知其实是你思维方式的output。它之所以显著，是因为你在出国后会不断接受到和你原有世界观强烈的冲击。你是否有勇气去承认这种不协调，去探索答案，这取决于你性格特质：你是否好奇，敏锐，善于思考，敏于变化……

这些特质都是职场、运动、人生成功的必要非充分条件。

很多中国人内心屈服于投降主义，认定自己除了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而且没必要关心。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外的事都是听之任之的心态。

国内的人由于信息封锁，即使有好奇心和疑问，也很难得到全面的解答。即使这种限制在国外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内心仍然保留着”什么都一样“的惯性思维，为自己的冷漠和无知辩护。

极权统治之所以一再宣传”哪儿都一样“的谎言，就是为了让你除了自己的物质利益之外不去关心其他事务，从而将社会原子化，将自己权力的触角升到本应是私人领域的真空。

即使在国外，大部分中国人还是选择不关心公共事务，也就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有自己发声的渠道，即使这个地方已经给了你实践你理念的土壤。大部分高华们并无兴趣和勇气去改变不公，他们情愿相信这种制度是应该且不容挑战的，是普遍而非专属于极权的。他们情愿用毕生去经营如何适应体制，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可能不少高华会追问我，那你行你上街啊，你去参加外国政党啊？

我下一个想说的就是怎样和这些人相处。

其实我觉得和海外很多人没必要多说，因为他们内心是不愿意改变的。比如刚刚这个设问句就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拒绝。当我的观点是要他们重新审视自己接受过的党国教育，他们的反应就是“没用”。这个没用的意思多半还是“不能带来切身的经济利益”。这种思维方式背后的逻辑，正是全面的投降主义以及随之而来的利己主义。

科学的任务是探索未知。具体到我们的人生上，每一天都在追寻战略和实践的统一，每天都在做着和自己大方向相关的小决定。固步自封和蒙上眼睛，是带不来这种智慧的。

要改变华人这一套世界观是要付出巨大的努力的。而我们精力有限，没有义务一定去说服他们——那是一种慈善。

封闭的群体和没有水源的池塘一样是没有生命力的。如果你精力有限，不要和他们过多争论和“传教”，这不值得。我们的人生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