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鬼而做的盛舉| 《呼蘭河傳》筆記(二)

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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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請神」的世界觀裡,女人的地位這樣高,恐怕是因為她的肉身已有一半脫離了凡胎,真的成了「仙」。

這一章講的是呼蘭河的一些“盛舉”,包括跳大神、放河燈、野台子戲、四月十八娘娘廟大會等,然後再展開描述人們是如何參與的,在這些盛會中都發生了什麼樣的小插曲,還有作者回憶起過往的心情。

最先寫的是跳大神,一般來說請神都是為了治病的,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傷心的事。圍觀的人卻當作節目來看,孩童更是天真,只覺得是和過年過節一樣的慶典。只要人都聚在一起,自然就會熱鬧起來。

那神一下來,可就威風不同,好像有萬馬千軍讓她領導似的,她全身是勁,她站起來亂跳。
大神的旁邊,還有一個二神,當二神的都是男人。

南方鄉下也有請神的習俗,神的授意者也通常是個女人,上了年紀的女人,所以這才有「神婆」之稱吧。

住在鄉下的時候,也常聽說這樣的事:誰家孩子受了驚嚇,找人來幫忙“喊魂”,也就治好了驚嚇的病。儀式倒是十分簡單,有的燒紙,潑冷水飯,嘴裡反覆念叨幾句常人還算聽得懂的話,還有的竟然可以在盛了水的碗中將筷子立住,以表示這個人真的可以和神對話,以此得到神的授意,真的可以將孩子的魂「喊」回來。

在「請神」的世界觀之中,女人的地位如此之高,恐怕是因為她的肉身已有一半脫離了凡胎,彷彿真的成了「仙」。所以仍舊身在凡塵中苦苦掙扎的尋常人都敬仰她,奢望她能給神帶去自己的請求。不是求大富大貴,至少也要生病之人早日好起來,這已經是最大的願望。

「請神的人家為了治病,可不知那家的病人好了沒有?」在孩童眼里分明是感覺熱鬧的場景,等到人都散去後卻異常悲涼,在她描寫看河燈時尤其能感受到這樣的心情。

人生為了什麼,才有這麼淒涼的夜晚。


真是人生何世,會有這樣好的景況。

這兩句話分別寫於雨夜打鼓送神回山和七月十五盂蘭會河上放河燈,「淒涼的夜」是前一場盛舉的尾聲,「好的景況」是燈光河色正好的時刻。但是很快河燈也要稀疏遠去了,“再往下流去,就顯出荒涼孤寂的樣子來了。”

但當這河燈,從上流的遠處流來,人們是滿心歡喜的,等流過了自己,也還沒有什麼,唯獨到了最後,那河燈流到了極遠的下流去的時候,使看河燈的人們,內心裡無由地來了空虛。

就像前面的請神一樣,最後也是要送神歸山的,遇見下雨的夜晚就更加淒涼了。河燈最開始放到河裡,人們多麼非常小心溫柔啊,各式各樣的燈齊齊落在水面上,擁擁擠擠,從上流穩穩地漂下來了,照得河水幽幽發亮。

遠遠看著河燈迎著自己漂下來,在心裡已經等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身邊有忍不住的可能還歡呼出聲,所有人的期待都圍在河岸邊了,也像河燈似的擁擁擠擠,把心都照得亮堂堂的。河燈流過自己的時候,卻是沒有準備的,就那麼一霎那,等回過神來已經往下流遠去了,而且越來越遠。心裡的燈也滅了,目光追著那盞河燈,只剩下追悔莫及,只剩下空虛。

怎麼辦呢,這燈會去哪裡,會不會不幸被雨水或河水打濕,或是被河裡的什麼東西絆住,再也漂不遠了。看著河燈,不免會替它們感到擔憂,為它們往後的命運而傷心。彷彿那一盞的燈,就是無數個我,原本和眾人約定好了,一齊從上流漂下來,然後慢慢地就要分別了,此後命運難測。

回想呼蘭河發生的事,她時而是童年的自己,彷彿真的可以無憂無慮(少有)。但時而回到現時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刻,她也許意識到自己已經離無憂無慮的童年格外遙遠了,回看每一件事時心中難免感傷。

CC BY-NC-ND 2.0 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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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la来自边疆地区的年轻人。现居东京,委托请联系: https://docs.google.com/forms/d/e/1FAIpQLSdcriKYUWR_BBA-61lNIQnLkcWDLYIlmWAFNbO3Tzx8KmJtJg/view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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