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榴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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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迷惑行为观察员

作为移民的根与翼:写在中国全网屏蔽美国国务卿发言之际

(编辑过)
北京方面当然要恼羞成怒了。当。然。要。屏。蔽。了!这不明摆着朝中国人民抛媚眼儿,勾引大家弃暗从明吗?

1. 有翅膀的种子

笔者摄于马里兰

房前有很多枫树。

才不过是五月初,她们已经开始结出带有翅膀的种子,用一个夏天的时间来吸取养料,生长成饱满的样子。到了秋天,种子展翅飞舞,像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一样急速旋转,满天飘扬,又纷纷洒落。若是遇上一阵好风,可以飞很远。

看着这些美丽的种子,我不禁想起陈冠中老师曾在Matters的线上讲座「活出时代的矛盾」中说的,我们总是会面临“根”与“翼”的矛盾。 “根”象征着那个深植于土壤、为人们提供安定养分的基底;“翼”则象征了脱去羁绊、展翅高飞的可能。 (视频文字纪录

我从小不是一个恋家的人,渴望远走高飞多过想要脚踏实地。作为一个九十年代的内地中学生,看到改革开放后沿海经济的腾飞,离开家乡的人们思想面貌焕然一新,深受鼓舞。那时的报刊杂志上流行这么一句话:

树挪死,人挪活。

当时社会风气普遍赞美头脑灵活、跳出体制框架看问题的人。即使是内地经济改革迟迟不来,我也看到了希望。我迫切地想要摆脱父母所在的体制单位的束缚,走出高山环绕的四川盆地,走向某种更自由的存在。

家中长辈难免有思想保守之士,也曾对我不安分、不「尽孝」略有微词。自秦始皇以来建立于中国土地上的户籍管理制度在中国人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宗族、土地、籍贯,三位一体,把人牢牢地摁在最适合皇天后土集权管理的体系里。所以说大多数中国人,都活得像一棵树,总说要落叶归根。我们身在不自由的体系中,不一定有觉察。长辈不理解,我也不辩解。兀自越走越远。

奶奶一直是大家姐的样子,对我们子孙后辈多爱指点。爷爷则寡言少语。多数时候他都默默在书房读书、写作、整理典籍。我对爷爷的印象,多来自于他一整面墙的书:有大量梁漱溟先生的著作,有一部是他编写的;还有关于文革的反思,我借去看过,无奈年纪太小,看不太明白。爷爷原是中学校长,按说是要经常发言讲话的人,我却不太记得与他有多少交流——大概是我年纪小的时候他跟我聊不到一块,我年纪稍大又离家读书去了。

在出发去美国之前的那个冬天,我陪爷爷奶奶在三亚小住了一阵子。有一天,我挽着他在公园林荫道上散步。阳光透过棕榈树的阔叶叮叮当当地洒落在我们身上,风来得清爽。他突然对我说:

我们爷孙俩是一样的。我们都挣脱了家庭的束缚,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有了爷爷这句话,我仿佛得到了许可,不再纠结于「父母在,不远游」这些规训。

那是我在他生前见过他的最后一面。那时他已经罹患肠癌,每天爬山、散步、读书、写字,喝点中药,吃素,不接受化疗,平静地面对最后地岁月。

初到美国,面临签证、休假等各方面限制,我没能在他过世的时候回到他身边。在办公室里呆坐着,想到自己的身不由己,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流下来。说着要自由,结果飞了那么远,却还是不能自作主张。

爷爷身后留下一本回忆录《沸兀斋残稿》。我近年愈加常翻来看看。在他生前没有太多交谈的我,读着他的一生的故事时才发现,他的DNA早已复刻在我的细胞里,成了我在异国土壤生根发芽的依据。少年的他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

家乡观念几乎为人人所共有,虽然其看法与观念深浅个有不同⋯⋯ 当你还留在甲村的时候,你绝不会以为临近的乙村是你的家乡,可是当你到离村颇远的县城时,你会以为乙村的村庄都是你的家乡;当你离开得更远时,你会以为一县都是你的家乡。由是,你可能以一省或一国为你的家乡。假使有一天,人可能离开地球而到其他的星球去,是不是该把家乡的观念扩大到全球呢?由此可见“家乡”的范围是多么的玄妙而空洞,甚至可说是无聊啊!

(⋯⋯)

“家乡”本为一抽象名词,使用得当,有利于社会与个人,使用不当,坏处极大。此点务必要认识清楚,对于同乡团体始能出处有方,持之有道,始不惑于乡土观念,有违历史向群体——大我——之发展,甚至受人利用危害于社会之虞。

—— 《杂话家乡观》原载1948年3月20日成都《西方日报》副刊《西苑》

他将这段少年时的习作收录于回忆录,在耄耋之年点评自己:反对坐井观天的乡土意识,初露投奔激流意向的端倪。

我相信他没怪我未能在他的病榻前披麻戴孝。他的理想原本就不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他生于蒋家王朝年间,长于国共内战时期,作为一个积极撰文批评国民党专政的文学青年,少年离家,「叛离」祖上,入了共产党,师从梁漱溟。建国后唱过老毛的赞歌,也被批斗打击过。在邓朝年间学会了打字、上网、翻墙,比我父母都更懂网络,与台海对岸的「境外势力」略有往来。历经三朝,仙逝之年正值薄熙来倒台。他至死对中国的民主怀有希望。

爷爷,之后习王朝的事,您不知也罢。接下来的历史,我替您看着吧。

2. 树挪死,人挪活

中国的审查制度是个挺有意思的社会实验。原本普通屁民并没有要追着政治领导人听发言,但现在审查员如临大敌地删除信息,反倒引发了大家的兴趣,四处搜索原文,争先恐后地学习起来。我们中文有个成语,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详见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

美驻华大使馆微信公众号发文被删

我去认真领会了一下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最近的发言( 官方中文版),从中读到了这个信息:

  • 美国认可历代移民的贡献,欢迎移民建设美国,不认可种族仇恨。
  • 中美分歧在于政府和制度之间,不存在人民之间,在美华人应该放心。
  • 美国相信辩论、异议、互相质疑,直面自己的不足而非假装它不存在;美国政府认为这些公开民主的讨论模式更有利于国家的发展。
  • 然而,北京认为集权体制更有效、少混乱,且比民主优越。
  • 美国不寻求改变中国政体,只会创造机会吸引优秀人才,建设繁荣社会,增进人类尊严,让最终的结果事实来证明民主体制的优越性。
  • 布林肯原话:未来属于那些相信自由的人们,所有国家都将不受胁迫地自由地规划它们自己的道路。
  • 我自己解读的言下之意:中国政府要自废武功,美国不会阻拦。要自由的人会选择自己的未来。
嗯⋯⋯ 
一介卑微移民居然收到了来自国务卿的情书,突然有点害羞怎么肥事? ?

北京方面当然要恼羞成怒了。

当。然。要。屏。蔽。了!

这不明摆着朝中国人民抛媚眼儿,勾引大家弃暗从明吗?

原作者:变态辣椒https://rebelpeppercartoons.com/

我离家的时候,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单纯地想要周游世界,世界文化熔炉刚好合我胃口,就恰好在这片土地上落地扎根。

而最近五年离开中国的人,与我的心境定然不同。特别是现在讨论“润学”的人,多少是有了流亡的感觉。过去十年在中国经济腾飞浪潮中发了财的人,现在润出来,落差感会特别大。在中国明明是吃香喝辣众星拱月的主儿,来到美国,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谁不希望能在自己熟悉的文化土壤上建立自己的事业呢?做设计的,当律师的,做媒体的,搞文学写作的⋯⋯ 这些行业都对文化地域有更强的依赖,不容易在陌生的文化环境中做出成绩。特别是如果已经在中国国内扎了根基,积累了职业习惯与人脉资源,现在出来就是会有种连根拔起的痛楚。

树挪死。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中国过去十年的所谓经济腾飞,是以什么为代价。困在外卖系统中的骑手,不堪996而猝死的年轻人,关押在新疆劳动改造营的维族群体,被送到兵团农场垦荒和维稳的汉族贫农,被催生的女人⋯⋯ 十年前习近平刚上台,无意中说了一句自己小时候喜欢踢球,许家印就花了一个亿买了个足球队来讨好他(虽然他自己根本不看球)。十年后恒大集团暴雷, 受害者主要是自家员工,不仅拿不到投资兑付,还被客户逼迫上门。你觉得做生意的给当官的拍马屁,然后生意做到破产倒闭,这前后只是个巧合吗?中国社会有很多盘根错节的经济渊源,不仔细去扒拉的话,可能真的会以为钱是自己挣来的,只要努力拼搏就会有回报。中国的生意人做不了百年企业,不想,估计也不敢。下面的韭菜总有割没了的一天,上面的官僚还可能随时来收割你。所以最好的策略是赚一笔就跑路,隐名埋姓,不要太张扬,不要学马云。

中国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优势,就是有那种「子孙膝下、香火永传」的乡土思维,所以能生,人口多,宗族意识强。一旦拿「民族复兴」来忽悠一下,就全民高潮。我们敬爱的周恩来总理在中苏交恶期间就说了,我们中国不怕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不怕核战争——即使核武器可能消灭「三亿中国人」,世界也会「剩下两千万美国人、五百万英国人、五千万俄国人和三亿中国人」。

活,当时中国就有六亿人口,核战争打起来我们都还能剩下三亿呐!多了不起!

我们所谓的「华夏子孙」在华夏统治者的眼中是个什么角色,应该很清楚了吧?

很多中国人,尤其是有点资源关系的汉族男性,认不清「经济发展」和「人权发展」的关系,总觉得中国的低人权状态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只要中国经济还能冲高,自己能赚钱就行。殊不知,以践踏人权得来的经济发展是不可持续的。面对人口老龄化,年轻人普遍不愿生育,经济放慢是必然,人权侵榨到自己头上就是迟早的事。 「上海经验」只是一个前兆。

人挪活。

来源:中国数字时代,作者不详(https://chinadigitaltimes.net/chinese/architecture-repression)

在异乡求生存的确是难的。但不离开,就看不清这种种怪象。

我是去了江浙,才看到四川的私营企业占比有多低;去了欧洲,才知道西藏是如何被镇压,欧洲人又如何对待「分裂主义」(他们认为没有所谓「自古以来」的国界,没有哪里是哪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国界是政治军事的较量,别拿民族说事儿);来了美国才知道,资本主义大国里还有人在认真学习马克思(不是被列宁毛泽东扭曲的马克思),而且出书演讲不会被审查。

原本离开是为了活络思维,我也曾想过回去参与建设。可是中国走到今天,要是留在自己的「家乡」,既不能反思这个国家的错误,又无法加入那种脑残粉红的狂热,到最后就会变成一个虚无主义的人,人生只剩下捞钱、自保、跑路,无从再建设什么。

拿回我的语言一文中,我给了自己写简体字的理由,然而为什么最近又换回了繁体字呢?因为实在是太难认同中国境内的乱象,感到必须做出割席。最近删除了用了十五年的豆瓣帐号,看过的电影写过的评论一切烟消云散。取关了所有微信公众号,退出不必要的微信群,只留下极个别暂时无法割席的亲友。

使用什么,就是在为什么背书。我终于要在精神上断奶了。


3. 重新学习一种爱国主义

前两周,我与好友一起去费城玩,参观了Liberty Bell(自由钟)。

1751年,穷乡僻壤的美国还不具备足够的冶炼技术,因此在伦敦订购了这口钟,海运至费城,1752年到货。结果刚装上钟楼,一敲就裂了口。想要退货,运输老板不知怎么回事又装不上船。于是两位附近的冶炼厂工匠自告奋勇来重新锻造这口钟。造好了钟,挂上了钟楼,市政官员支起免费饮料食品摊位,请市民一边吃喝,一边见证咱美国人自己锻造的钟。

战战兢兢一撞,嘿,没破!

但是怎么听起来像是炭火罐儿互击呀?

吃瓜群众的嘲笑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于是两位工匠赶紧把钟撤下来,回炉再造,三个月之后再试听,总算勉强被市民接受。

这口钟最早只是用来召集立法委员开会。二十年后,在费城敲响的钟声里,美国独立宣言发布(据说并不是敲的这口钟——但好钟千万口,怎比得上咱自主研发的第一口小破钟?)。后来的调查报告显示,这口钟在首次锻造、海运、第二和第三次锻造时,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掺和进了不纯金属,所以它不仅声音难听,而且易碎。早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瓜民经常过来敲下些碎片带回去当伴手礼。

又过了六十年,南北战争爆发,支持废奴的人们用了这口钟来作为废奴运动的象征,并首次将其命名为「自由钟」,只因这口钟上有这么一句话:

Proclaim LIBERTY Throughout all the Land unto all the Inhabitants Thereof
直到各方土地上所有的居民均宣告自由

一晃又是六十年,1893年本杰明哈里森总统拿破钟来做比喻演讲,说:

这口英国造的老钟,需要在美利坚的土地上被重塑,才能担当我们独立自治、人人平等的宣言。

这话被总统一说,一口破钟的意义就升华了无数个档次有没有?

这种历史遗迹前面当然少不了爱国主义教育宣传,我朋友的美国老公晃了一圈就出去了。美国人自己往往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我在展示牌前细细阅读这口钟的历史渊源,居然看得有点眼泛泪花。抬头发现我朋友,希腊移民,也正一字一句地认真读着宣传单。

这个世界上使用奴隶进行强制劳动的国家很多,只是「奴隶」这两个字从来没有被哪个国家摆到明面上来说。美国是唯一一个把奴隶制度写进宪法的国家。美国早期的宪法界定了奴隶为奴隶主的私有财产,不容掠夺侵犯。这是财产所有者被宪法保护的自由——任何人、部门、甚至国家,都不能强占个人的私有财产。

接受审判的「自由」

国家不能强行废奴,要废奴只能通过修宪。要修宪,就得指着宪法上的白纸黑字来反驳、辩论。上法庭接受审判。吵到不可开交以致内战爆发。

美国人把这口钟供奉起来,就是要表达这样一种态度:自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件。不是说独立了,就自由了。自由是一个需要去不断争取、不断质疑、不断完善的过程。一百年前定义的自由,到了今天也许不适用,那就需要升级。之后女性争取选举权、印地安原住民争取土地使用权、还有今天在各种平权运动中活跃着的活动家,都会以自由钟上的文字,「直到各方土地上所有的居民均宣告自由」,来反抗压迫,诉求自由。

美国人相信自由值得追求。这就是他们的价值信仰。一个有共同价值信仰的国家,打内战,上街游行,互相指着鼻子骂,口诛笔伐,都动摇不了它的根基,吵完了美国还是美国。

走过展厅来到大钟跟前,我搂着我朋友一起拍照留念。出了纪念馆,我们坐在草坪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我倒有些惊讶她对这口钟的兴趣。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欧洲人移民美国是很轻松的,而且在美国待得不高兴随时可以回去。她却说,虽然她们国家有言论自由,但是没有就业自由。希腊整个职业系统都被庞大的公务员群体占据,滋生腐败。整个国家感受不到活力,年轻人看不到希望。国家靠压榨移民撑着——她的姑父一家几十年前从隔壁的保加利亚来到希腊,辛苦工作了一辈子,最后因为是「暂住人口」,连保险金都拿不到。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帮她表妹,连拉带扯地供表妹在美国念书、找工作、买房子。她看着我,长舒一口气似的,说:“we made it.”

从左到右:黑人平权,女性平权,印地安人(尚未得到的)平权

美国有过非常血腥的历史,直到现在仍然有许多问题。我不需要给它唱赞歌——未来不久我肯定还会写文批评美国的种种毛病。但美国的优势正是在于,所有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牺牲的人,都留在了这个国家的历史纪录里,留供后人评说。是一遍一遍回看这些历史,反思这些历史,才推进了这个国家历史的进程。反观中国,数千年来,最擅长的就是焚书坑儒,成王败寇,大搞文字狱,窜改历史。所有曾经为了自由而战的人,都被销毁,被遗忘,不曾反思,因此历史也就一直循环往复,停滞不前。

中国境内没有理想,没有信仰,社会实际上是一盘散沙。过去三十年,是赚钱把中国人凝聚在一起,一旦经济增长放缓,社会矛盾就会凸显——前面说了,以割韭菜为GDP主要增长的经济模式注定不可持续——中共强辩自身合法性的理由,只剩所谓的「民族复兴」。为了「民族复兴」,牺牲「三亿」都不在话下。

问题是「民族」这个概念会逐渐消失。就如我爷爷写的「家乡」概念经不起推敲一样,「民族」这个概念也是经不起推敲的。中国,还有欧洲,所有这些有点历史渊源的古老土地,都背负着「民族」这一沉重的枷锁,难以轻装前进。

所谓的民族,在古代是以血缘、语言、习俗等为依据,也的确是氏族部落得以维系的根基。身在四川,成都人和重庆人总要一争高下。出了省、跨了国,就都成了巴蜀血脉。民族这个概念,如同「家乡」一样,很容易被利用起来划分敌我。中共为了「国」的合理存在,抹煞一些民族,推崇另一些民族。@Lola边疆、民族与宗教系列生动地描述了「国」是怎样利用「族」来成就自己的。

民族曾经是一个好用的借口,沿袭氏族部落的观念,一个人为本族而战至牺牲,整个部落都会感恩并祭奠。但当部落发展成为多部族的国,「为民族而牺牲」就已经很牵强。更遑谓在后全球化的世界里,民族融合互通是大趋势,此时还仍要靠「族」来合理化「国」的政权,都是缺乏「价值观」共识的国家,迟早要被历史淘汰。

4. 根与翼

树有根,结出带翼的种子。种子飞远,长成新的树。根与翼,或许原本并不矛盾。

一颗种子拥有DNA里关于生长条件的纪录,又可以在陌生的土壤适应新的环境而生长。而人可以留下文字纪录,回头来再反思过去的认知,说:「哦,我曾经以为事情是那样的,现在才发现想错了。为什么当初会那样以为呢?」

根,是被纪录下来的东西。翼,是要去修订它的力量。

我爷爷给自己的书房起名沸兀斋的,取“废物”之音。他说自己从小喜欢收藏报刊书籍,无奈土改时毁了一次,文革时又毁了一次。所幸最后这几十年平安无事,家中书报渐渐堆积如山。他笑说自己的书房里坐着过时的人,兜着陈旧的观点,只不过敝帚自珍,不甘报废,故名曰沸兀斋。

又说,

当然选用“沸兀”二字,也不全是信手拈来。沸是热血沸腾,当年曾经热血沸腾,而今心也并不冷。兀是高耸直立,秃山虽孤,却能冷静面对沧桑,而不随风飘摇。冷热结合,才是科学的态度,用以看事少出偏颇,用以看人,才能宽容大度。信奉民主自由,永不过时,非已做到,愿以自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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