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評書｜奧斯維辛成功逃生後的人生【六】

Rudi和Wetzler的結局

被邊緣化的Rudi

其實，用事後的上帝視角來看（尤其是Freedland這本書），Rudi和Fred兩個人在拼死逃出奧斯維辛後幫助寫成的「Vrba&Wetzler奧斯維辛報告」無論是其歷史價值還是戰略價值都在二戰結束前是具有空前絕後的意義的，然而，為什麼Rudi Vrba和Alfred Wetzler並沒有被人們所熟知，也沒有成為「有名的」倖存者？雖然Rudi在朗茲曼9小時的電影《Shoah》中被採訪，也沒有因為之後媒體或者其他渠道的報導進一步傳播Rudi的事蹟。

Rudi的憤怒

上面的電影劇照也可以看出，Rudi從來沒有以一個受害者的身分自居，更是在採訪中一直帶著笑容。當被問到為什麼帶著笑容時，他反問「難道我該哭嗎？」也就是這樣一個性格的Rudi，可想而知，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憤怒，也不掩飾自己的憤怒究竟指向的是誰——（匈牙利）猶太委員會的高管人員。

戰後，Rudi選擇離開共產主義的斯洛伐克，轉而去到英國，又從英國最終移民加拿大。他自己的職業是化學家，有著穩定的工作。很多Rudi的同事都不知道Rudi是個奧斯維辛倖存者，更是不知道他對於奧斯維辛報告的貢獻，原因就是他不怎麼講自己的過去。然而，一旦受邀參加倖存者的研討會什麼的，他就難掩自己的憤怒，控訴如果不是匈牙利猶太委員會的高管用20萬匈牙利猶太人的死亡換了1700個他自己選擇的親朋好友的命，Rudi能夠通過奧斯維辛報告救下更多的生命。於是，他控訴猶太委員會，認為他們都是萬惡的復國主義者，他自己從此也非常憎恨猶太組織中的高級權威。

很多人勸他，並不是所有的高級權威都是出賣自己靈魂的人啊！可是Rudi還是無法原諒，覺得要不是猶太委員會對於「Vrba&Wetzler奧斯維辛報告」的信息壓制，更多的猶太人會知道奧斯維辛的真相，會拒絕上火車。

可真的是這樣的嗎？一位倖存下來的匈牙利猶太人在戰後很多年加拿大找到Rudi，告訴Rudi自己年輕的時候是匈牙利猶太委員會的小秘書，因為打字的原因知道「奧斯維辛報告」並且悄悄把報告內容告訴了自己的親戚朋友，勸他們快跑。神奇的是，親朋好友中，只有年輕人相信他所說內容，準備逃跑；中年人及老年人壓根兒不信，這個人的叔叔還在聽到他的敘述後打了他巴掌，拒絕相信也拒絕逃跑。年輕人就是這樣活了下來，也是這樣失去了家人。可是，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服Rudi認同——就算猶太委員會不壓制報告信息，還是會有大批的人不相信這個報告，最後走向死亡。所以，不是Rudi的錯，而是一個信息的傳播需要在接受者相信的基礎上才能行得通。這個人最終還是沒能說服Rudi。

Rudi繼續他的憤怒，久而久之，加拿大大學開展倖存者講座的時候就不邀請Rudi了😢不過，每次講座Rudi都會在門外徘徊一陣然後逕自離開（我讀到這裡的時候特別難過😫）

人生的起落

Rudi的婚姻並不幸福，雖然跟曾經的斯洛伐克女孩Gerta結婚，但是Rudi在奧斯維辛看到的一切徹底的改變了他。所以，在生下大女兒Helena和小女兒Zuza之後，兩個人鬧離婚，先後移民，分道揚鑣。Rudi在兩個女兒小時候並沒有照顧太多，所以撫養權歸Gerta。在兩個女兒成年後，她們跟父親保持聯繫，只不過大女兒跟父親的關係不好，Rudi認為是當年離婚的時候Gerta說壞話的緣故⋯⋯

大女兒Helena死亡之謎

Rudi的大女兒成年後決定去巴布亞新幾內亞幫助當地的人們且做些研究，走之前寫信告訴父親Rudi自己要去巴布亞新幾內亞。Rudi回信不希望大女兒去，說他有預感，Helena去了會死在巴布亞新幾內亞。女兒還是去了。

誰想一語成讖，女兒Helena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戀愛然後遭遇分手，之後陷入抑鬱，旋即被發現死於自己公寓。由於很多鑑識證據已經喪失，沒有辦法確定Helena是自殺還是他殺，於是成為了懸案。

Rudi活了大歲數，然而兩個女兒卻都沒有能夠活得太長😮‍💨

Alfred Wetzler的結局

跟Rudi曾經一起逃跑的Fred年齡比Rudi大幾歲，但是內斂，沒有像Rudi之後參與更多的採訪，更屬於低調的一種。戰後，他也選擇了留在共產主義「祖國」，所以過的日子就比移民到加拿大的Rudi差很多。

Fred從來沒有走出奧斯維辛的陰影（誰能呢？），他甚至在婚姻中選擇了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奧斯維辛倖存者結婚，戰後幾十年他們依舊會用奧斯維辛的眼光看人，看到一個人，他們會指著他說，「這個人在奧斯維辛活不過三天」😂雖然有傳言說Fred最後抑鬱而終，成了酗酒的酒鬼，但是這不是真的。他最後成了一個圖書館管理員，不過去世比較早。

至此，「奧斯維辛逃生藝術家」的故事大致講完了。這本書讀起來非常震驚，也極度難過。奧斯維辛留下來的歷史殘骸其實我們談的遠遠不夠，#NeverAgain的Promise也常常被打破。我總希望更多人能夠瞭解這段歷史，而#NeverAgain也真的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