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352 未來的故事（六）

「好吧！」丁東揚了揚手，截住天野空繼續說下去，說：「其實你怎樣，我不關心。我在意的是……」

「你的爸爸。我知道。」天野空緊接著的說：「我沒說的話是，對於『隨心』空間，主人是『流』，所以他肯定會比你我都更懂得如何控制這裡門後的世界。因此，你要擔心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他。」

「究竟把『時空井』帶到這裡來，他是有著甚麼樣的原因？」丁東把爸爸拉到身邊，讓局面變成他們三人面對天野空一人。

天野空始終對丁東在做或試圖要做的一切都視若無睹似的，一切的注意力只給放在丁東與靜璇的特質上。

對，是他們的特質，而非他們本身……

丁乙明明說過，天野空在丁東還是嬰孩的時候，特別疼他的，難道那時候天野空的動機也是對丁東的特質上的考慮，而非對丁東本身的關愛？

「我學習了很久很久，情感不是容易懂得的東西。」彷彿知道丁東在想甚麼，天野空難得苦笑起來。緩緩的說：「在我所來自的那個世界，人類已捨棄了情感。文明發展到盡頭，應捨棄的都會捨棄，情感就是其中一項最具破壞力，同時亦擁有最強大創造力的特質，是人類獨有的，卻為人類帶來遠不只一次的滅絕性災難。」

「甚麼是捨棄了情感？」靜璇微一愕然。

「那……遺反了人性。那還能稱之為人類嗎？」丁東則想得更遠。

「人性，不就是滅世的最大威脅嗎？」天野空彷彿本能的反問，這種想法似乎早已根深柢固，就連明明已遠離那個未來很久很久的天野空，也會因被質疑而這樣的自然反應。話音才剛落下，他便醒覺過來，緊接的說：「這是一個討論了千萬年，卻始終懸而未決的議題。現在還遠遠不是需要糾結的時候。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要比我表現出來的，更重視情感，更重視人。」

「所以，你跟『流』逃到這裡來了。」丁東算是接受了天野空的剖白。

「該說是『流』到來，把我給帶走了。」天野空微笑起來，說：「我是來自那遙遠的未來沒有錯。『流』，他只是路過。」

天野空帶笑的這一番話，卻再度給丁東他們三人帶來震撼。

現在，能夠肯定的是，天野空確實是人，只不過屬於遙遠的未來。而「流」……果然真的就是神了？

「別好奇『流』是甚麼，這大概是他自己，哪怕把最完整的意識碎片都給收集回來，都搞不清楚的一點。」天野空聳聳肩的說：「他給抹掉、給截留在亂流的生命印記、記憶與回憶，依照我第一次見到的那個他所估算的，大概是他所能記得的一千倍以上，但就算是一萬倍他都不會意外。」

「這是……廢話！」丁東終究憋不住的低罵了聲。

因為，他忽然發覺，天野空也挺可憐的。實話實說，他當初就是個被誘拐而遠離家園的無知孩童吧！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丁東驚覺，靜璇跟他，如今的處境，在某程度上，其實跟天野空沒兩樣！

「若依照人類有著充份善用的邏輯來看，那是無法理解的。也不可能明白他是怎樣推算出來的……」

「情感？用不上邏輯，只能透過情感？」靜璇沒丁東想的那麼多，反而同情「流」。她知道，「流」跟澄音，甚或另一個亂流裡的存在殷別，都一樣，在等待也在尋覓著。

相比起殷別或澄音，「流」這樣渡過了的時間，或許就像一粒沙與一片海的差別吧！那麼久遠的時間，始終都在尋找、在等待，那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尤其，支撐著他這樣的旅程的，就是情感本身！

即是，在途上，他或許失去過難以計數的生命印記，不知怎樣留存在他生命中的情感，卻不曾給遺忘過！這是如何辦到的？當中又有怎麼樣的苦澀？然而，雖相處時間其實很短，但蔣空流的純粹，給靜璇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

也得像他這般純粹，才能維持這麼久遠的情感而沒有變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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