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48《史記》卷三十九〈晉世家〉30：讀歷史不可以忘記了「時間」這個因素！

──────────原文──────────

哀公大父雍，晉昭公少子也，號爲戴子。戴子生忌。忌善知伯，蚤死，故知伯欲盡并晉，未敢，乃立忌子驕爲君。當是時，晉國政皆決知伯，晉哀公不得有所制。知伯遂有范、中行地，最彊。

哀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共殺知伯，盡并其地。

十八年，哀公卒，子幽公柳立。

幽公之時，晉畏，反朝韓、趙、魏之君。獨有絳、曲沃，餘皆入三晉。十五年，魏文侯初立。十八年，幽公淫婦人，夜竊出邑中，盜殺幽公。

魏文侯以兵誅晉亂，立幽公子止，是爲烈公。

烈公十九年，周威烈王賜趙、韓、魏皆命爲諸侯。

二十七年，烈公卒，子孝公頎立。孝公九年，魏武侯初立，襲邯鄲，不勝而去。十七年，孝公卒，子靜公倶酒立。是歳，齊威王元年也。

靜公二年，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晉後而三分其地。靜公遷爲家人，晉絶不祀。

──────────翻譯──────────

晉哀公的祖父「雍」，是「晉昭公」的小兒子，號為「戴子」。戴子生下了「忌」。「忌」與「知伯」友好，但「忌」早死，所以知伯雖然想吞併晉國，沒敢這樣做，於是就擁立「忌」的兒子「驕」做晉國國君。就在這時，晉國的政務全部由知伯決定，晉哀公不得有所限制。於是，知伯於是占有了范氏與中行氏的封地，勢力最強大。

晉哀公在位第四年，「趙襄子」、「韓康子」、「魏桓子」共同殺死知伯，全部吞併了他的封地。

晉哀公在位第十八年逝世，由兒子「晉幽公」「柳」即位。

晉幽公當政時，晉國公族因衰弱而畏懼卿族，反而朝見韓氏、趙氏、魏氏三家君主。晉君只擁有「絳城」與「曲沃」，其餘城邑都落入「三晉」，也就是「韓、趙、魏」三家。

晉幽公在位第十五年，「魏文侯」初即位。

晉幽公在位第十八年，幽公姦淫婦女，夜間私自出城，盜賊殺死了幽公。魏文侯派兵誅討晉國的動亂，立晉幽公的兒子「止」為國君，這就是「晉烈公」。

晉烈公在位第十九年，「周威烈王」賜封趙氏、韓氏、魏氏，都冊立他們為諸侯。

晉烈公在位第二十七年逝世，兒子「晉孝公」「頎【音奇】」即位。

晉孝公在位第九年，「魏武侯」開始即位，襲擊「邯鄲」，沒有取勝就離去。

晉孝公在位第十七年逝世，兒子「晉靜公」「俱酒」即位。這一年是「齊威王」在位的第一年。

晉靜公在位第二年，「魏武侯」、「韓哀侯」、「趙敬侯」滅亡晉國，然後三家瓜分晉國土地。晉靜公被降為平民百姓，晉國宗廟從此斷絕了祭祀。

─────────解說與心得─────────

在上一篇的最後，晉出公對於「知、韓、趙、魏」這四家擅自併吞了「范、中行」兩家的封地感到不滿下，打算聯合齊、魯兩國一起懲治這個為所欲為的卿族。然而，在卿族的反攻下，晉出公戰敗出逃，病死於途中，導致晉國公族的聲望重挫。

為此，下一任晉國國君的選擇權落入卿族手中，由目前最強大的「知伯」挑了一個跟自己關係不錯的朋友的小孩擔任國君，這就是「晉哀公」。從字面上來看，晉哀公根本就是知伯的魁儡，諡號為「哀」，讓人很清楚地感受到身為國君卻無權力的悲哀。

不過，志得意滿的知伯卻在四年後遭到「韓、趙、魏」三家攻滅，詳細情形就等到閱讀到這幾家的內容時再討論。這也是《資治通鑑》開篇的第一個故事，帶出了「三家分晉」這件歷史大事。

然而，印象中「韓、趙、魏」三家打敗知伯後，緊接著就是周威列王封他們為諸侯，揭開了三家分晉的序幕。但今天詳細算了一下時間，才發現原來根本就不是「緊接著」。

根據司馬遷的紀錄來看，晉哀公四年三家擊敗知伯，接著過了十四年，哀公去世，晉幽公即位。又過了十八年，幽公夜間出行遭盜賊殺害，改由晉烈公繼承。再過十九年，周威烈王才冊封「韓、趙、魏」三家為諸侯。總而言之，從三家擊敗知伯到冊封為諸侯，中間可是相差了整整五十一年。

另一方面，三家被封為諸侯後，過了八年，晉烈公去世，由晉孝公繼位，又過了十七年，孝公去世，由晉靜公繼位，再過兩年，晉國最後的兩座城池才被「韓、趙、魏」三家瓜分，晉國正式滅亡。計算一下，三家被封為諸侯，到晉國被滅，又過了二十七年呢！換言之，「韓、趙、魏」這三個「諸侯國」曾與晉國同時存在將近三十年呢！

加上了「時間」這個因素後，讓我有了不一樣的體驗。單看史料的話，目光總會注意在那些重要的大事上，但其實那些事情經歷的時間可能沒有很長。相反地，司馬遷迅速帶過的歲月，卻可能橫跨了好幾十年呢！

因此，我依據搜尋到的資料估算了一下晉國的國祚，大約有七百多年左右。但晉國真正成為霸主的時間，如果從晉文公算到晉悼公的話，大約也才八十年左右而已。另一方面，從英年早逝的晉悼公起，晉國內部的公族與卿族不斷抗衡，如此過了將近兩百年，卿族才獲得最終勝利，不僅自己成為了新的諸侯，也滅亡了晉國。

換言之，我印象中稱霸多年的晉國，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久，特別是流亡多年的晉文公，在位也僅僅九年而已。相較之下，印象中霸業僅止於一代的齊桓公，他卻在位長達四十三年呢！

看來，很多我們印象中的時間，其實跟真實狀況可能有點落差，還是得隨時精確地注意時間比較能呈現出真實的模樣。

言歸正傳，晉國公族與卿族競逐了近兩百年後，公族徹底失敗。晉幽公甚至還犯了許多令人相信的「罪行」，為何晉國國君不思進取，有點自暴自棄的感覺呢？！我想，應該是時勢所趨，他們也無能為力，只好盡可能享樂的緣故吧！

在這個背景下，韓、趙、為三家並沒有因此迅速滅掉晉國，我想主要還是考量到其他諸侯國的看法吧！最終獲得周天子認同後，他們也不急於滅掉晉國，而是又拖了三十年，也是不希望背負「以下滅上」的罪名吧！

最後，晉國的末代國君「晉靜公」竟然有「諡號」，令我有點訝異。但查了一下諡法後發現，「柔德考眾曰靜。恭已鮮言曰靜。寬樂令終曰靜」，也就是說，這位晉靜公已經不再掙扎，默默接受國家被滅，宗廟無人祭祀的事實，被追諡為「靜」，還真帶了點諷刺的意味呢！

總之，花了整整三十天次終於讀完了這卷字數多達一萬五千字的〈晉世家〉了！接下來就我們來看看司馬遷會給晉國留下什麼評語吧！

以上，就是這幾段內容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