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49《史記》卷三十九〈晉世家〉31：你以下犯上，我也以更下犯你！？

──────────原文──────────

太史公曰：晉文公，古所謂明君也，亡居外十九年，至困約，及卽位而行賞，尚忘介子推，況驕主乎？靈公旣弒，其後成、景致嚴，至厲大刻，大夫懼誅，禍作。悼公以後日衰，六卿專權。故君道之御其臣下。固不易哉！

──────────翻譯──────────

太史公說：「晉文公」，是古代所稱讚的賢明的君主，在外流亡十九年，處境極為窮困艱辛，等到即位時進行賞賜，尚且還會忘記了「介子推」，何況驕奢的君主呢？「晉靈公」被殺後，他的後代「晉成公」、「晉景公」把政治推到嚴厲的程度，到了，「晉厲公」時更加苛刻，大夫害怕誅殺，禍亂就興起了。「晉悼公」以後，晉國公室日益衰弱，六卿專掌政權。所以作為人君的駕馭他的臣民，確實不容易啊！

─────────解說與心得─────────

終於結束了多達一萬五千字的〈晉世家〉後，司馬遷為這段歷史留下了不到一百字的總結。簡單來說，進入那個被稱為禮崩樂壞的春秋時代後，曾經稱霸中原的晉國遇到的最大問題並不是來自外在的威脅，而是內在的挑戰，也就是國君底下的那群卿大夫們。

就大背景來看，各諸侯國「以下犯上」的挑戰周天子的權威之際，諸侯底下的大夫們也同樣地挑戰著上面的君主們。看來，這股「以下犯上」的風氣，是諸侯們自己帶起來了，最終權力遭底下大夫們奪走，似乎也滿合邏輯的。

然而，周天子的問題在於他不可能真的管控到所有地區，所以只能用「分封」的方式把土地全權交給某諸侯來管理。在鞭長莫及下，周天子也管不了底下諸侯國之間的相互兼併，結果導致部分諸侯國的勢力都大於周天子，因此當周天子無力管理各國事務時，或遇到戎狄入侵時，也只能祈求有「霸主」出來維持秩序，最好還能標榜「尊王攘夷」。

那麼，諸侯底下的大夫們為什麼會有辦法挑戰「公族」呢？！

我想，這還是與「封建制度」的缺陷有關吧！

封建制度的最大敗筆是忘了「時間」這項因素，因此無論是周天子或是各國諸侯，只好不斷進行分封，勢必就會埋下隱憂。特別是國家的土地不可能持續增加，但封賞卻一直在進行著。

關於封賞，司馬遷特別提到連晉文公如此賢明者，都會漏掉介子推，更何況其他國君呢？如果封賞不均，就會埋下仇恨的種子，輕者大夫間互相交惡，無法一心為國；重者甚至會為了封地而做出弒君的行為呢！

也因此，司馬遷才會特別感慨地說，君主統御臣民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太苛刻會引起反彈，但如果太寬鬆臣子反而會趁機奪權。如何拿捏，這真是一大難題呢！

也因此，晉國的公族在晉成公、晉景公、晉厲公這幾位嚴苛的君主統治下，卿族漸漸團結起來，並一致對抗公族下，晉國最終慘遭卿族瓜分甚至併吞，實在是必然的趨勢啊！

其實，這個問題不僅僅出現在晉國，齊國、魯國等都有類似的狀況，只是沒有像晉國鬧得那麼大而已。

終於讀完〈晉世家〉後，看了看下一卷，竟也是字數多達一萬三千多字的〈楚世家〉。雖然字數很多，還是一字一句地繼續「啃」下去吧！

就讓我們一起向《史記》「世家」系列的第十卷邁進吧！

以上，就是這一小段史料給我的一點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