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170《史記》卷六〈秦始皇本紀〉29:「年輕」就是沒有功績的藉口?
二世與趙高謀曰:「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先帝巡行郡縣,以示彊,威服海內。今晏然不巡行,即見弱,毋以臣畜天下。」春,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到碣石,并海,南至會稽,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著大臣從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
皇帝曰:「金石刻盡始皇帝所為也。今襲號而金石刻辭不稱始皇帝,其於久遠也如後嗣為之者,不稱成功盛德。」丞相臣斯、臣去疾、御史大夫臣德昧死言:「臣請具刻詔書刻石,因明白矣。臣昧死請。」制曰:「可。」
遂至遼東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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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仍是秦二世皇帝在位第一年,也就是他二十一歲時,這一年,他與趙高商議說:
「我年紀輕,剛繼位,百姓還不順從我(朕年少,初即位,黔首未集附)。當年先帝巡視各郡縣,以顯示他的強有力,威勢震服海內(先帝巡行郡縣,以示彊,威服海內)。現在我安然住在皇宮不出巡遊,就會讓人們以為我無能,沒有辦法統治天下(今晏然不巡行,即見弱,毋以臣畜天下)。」
因此,在春天時,秦二世皇帝就東行巡視郡縣,由丞相李斯跟隨著(春,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
首先到達今日山東境內的「碣石山」,並沿海往南到達今日江蘇境內的「會稽」(到碣石,并海,南至會稽),在始皇帝當年所立的石碑旁,增刻這次隨從的大臣的名字,以彰顯始皇帝的功業盛德(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石旁著大臣從者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焉)。
二世皇帝說:
「金石碑刻全是始皇帝建造的(金石刻盡始皇帝所為也)。現在我承襲了皇帝名號,如果金石碑刻上不稱始皇帝(今襲號而金石刻辭不稱始皇帝),那麼以後年代久遠了,就好像是後代子孫建造的,將不能稱揚始皇帝的功業和盛德(其於久遠也如後嗣為之者,不稱成功盛德)。」
這時,丞相「李斯」與「馮去疾」,還有御史大夫「德」都冒死罪進言說:
「我們請求把陛下您這份詔書全刻在石碑上,這樣後世就能就明白您的用心了(臣請具刻詔書刻石,因明白矣)。」
二世皇帝的制書批復說:「可以。」(制曰:「可。」)
接著到遼東,然後返回咸陽(遂至遼東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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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內容中,秦二世皇帝延續著他「尊崇始皇帝」的目標,不僅繼續著當年始皇帝巡視天下的事業,甚至所到之處仍舊是刻石立碑。然而,不一樣的是,秦二世皇帝四處宣揚的,仍是他父親─始皇帝的功績,甚至一度擔心如果沒有不斷題到始皇帝的豐功偉業,後世子孫可能會因此忘了始皇帝的偉大。
有趣的是,二世皇帝不斷以「自己很年輕」當作理由,希望能透過宣揚父親的偉大,來間接證明身為始皇帝接班人的他,也會有一樣的威望。然而,當初始皇帝可是十三歲就繼位,比二世皇帝更年輕呢!姑且不論當年始皇帝的前八年可能都是由太后、丞相呂不韋,以及將軍們的輔佐,但是當始皇帝在位第九年,也就是與二世皇帝一樣都是二十一歲的時候,始皇帝可是平定嫪毒之亂,甚至還藉此拉下了把持朝政的呂不韋呢!因此,二世皇帝說自己太年輕,所以人民還不順從的說法,其實在邏輯上是不對的。人民順從與否,就得看自己是否能創造出讓人民信服的功績。始皇帝透過嫪毒之亂,逐漸將權力奪回之後,開始攻打東方六國,僅僅又過了十七年,就是完成了天下的一統。
在始皇帝的內容中,我們從來沒有看過始皇帝抱怨自己年輕太輕,人民或大臣不聽他的命令。相較之下,二世皇帝的這番作為,只能證明他的能力完全無法與始皇帝相比。或許,這也可以間接證明始皇帝心中的最佳接班人應該不會是他。換言之,始皇帝死前如果真有安排接班人,那麼這個人選或許可能不會是胡亥。也就是說,胡亥能夠繼位,有可能真如司馬遷所猜想的「陰謀」一樣,是假傳聖旨下的結果。
總之,今日的我們都會如此聯想,當初的秦帝國子民應該也會這麼認為吧!?一個整天只知道宣傳父親功績的新任皇帝,如果自己沒有一番新作為,人民如何會順從呢?人民順從與否,其實與領導人的年齡關係不大,重要的是領導人要有足以令人佩服的功績。
因此,胡亥如果真是始皇帝欽點的接班人,當年的他或許應該要做出點事業,才能證明自己能當皇帝的合法性。
至於這位只知道宣揚父親功績的二世皇帝,接下來該如何穩固自己的地位?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一小段史料給我的小小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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