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丨失控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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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已经证明,二十年前“要么与我们为伍,要么与我们为敌”的态度是破坏性的。今天,那是分裂世界和失去控制的秘诀。
图源:Kenny Holston/The New York Times
原文截图

失控的美国

史蒂芬·沃特海姆(Stephen Wertheim)

自哈马斯于十月七日攻击以色列以来,拜登总统就将自己塑造成了这样一位政治家:自己的国家在二零零一年九月十一日攻击事件后的失误令他深感羞愧,也大获启发。他建议以色列人:“当你觉得愤怒时,不要被它吞噬了”。

拜登先生不只要治病救人。白宫官员很快就透露,他们对以色列入侵加沙地带的计划深感不安。他们担心该行动无法根除哈马斯,肆意杀戮和伤害巴勒斯坦平民,并引发更大规模的战争。但这些官员讲这些话时是匿名的。在公开场合,拜登先生不吝坚定支持以色列军事行动的立场,同时敦促以色列遵守战争法。他显然认为,热情拥抱是约束美国盟友的最佳方式,或者说是他乐意尝试的唯一方式。

但该伎俩已告失败。以色列展开了地面进攻: 在对加沙城的持续空中轰炸和封锁中,以色列军队抵达了这座飞地。拜登先生的限制性拥抱止步于此。以色列领导人已在一次十恶不赦的攻击中饱受重创,人们绝不应期待他们哪怕听一点华盛顿的话。九·一一之后,美国会毕恭毕敬,听从一个外部大国的谆谆善诱,改变自己的行为吗?

没有从美国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一头扎进最近这场战争的,正是拜登先生。他无条件支持以色列,同时未能捍卫巴勒斯坦人的权利,于是令美国成了以色列后来不论任何作为的同谋。事实已经证明,美国在声望和实力方面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情况还可能变得更糟。

十月七日之后的那些天里,拜登先生有机会公开定义美国会和不会支持何种行动,进而影响到以色列的应对。在表达团结以色列、憎恶哈马斯的意见的同时,他原本可以叫停对一项军事行动的援助,直到以色列拟定出一项白宫认为有效且公正,并以可接受的方式对待巴勒斯坦平民的计划。相反,拜登先生宣布“我们与以色列同在”,誓言“今天、明天、永远”为其提供国防援助。尽管他私下施压以色列领导人,对地面入侵要三思而后行,但他公开要求国会批准为以色列提供价值一百四十三亿美元、没有附带条件的紧急军事援助。

不必这样漫不经心。胡萝卜加大棒的办法原本可以改进以色列的行动,或使美国远离代价高昂的失败。但拜登政府似乎没有尝试过; 它更愿意先做出承诺,然后再去搞清个中原委。眼下,美国发现,自己在一场——如时任参议员贝拉克·奥巴马在入侵伊拉克的战争开始前所描述的那样——“持续多久不确定、代价不确定、后果不确定”的残酷战争中,成了以色列的跟班。对以色列在加沙的军事行动以及在约旦河西岸不断增加的定居者暴力行为,美国官员越来越多表明了他们的不满。但除非他们具体说明“不然就会如何”,他们几乎没有办法令以色列改弦易辙。

拜登先生在确定长期解决方案方面没有做得更好。拜登先生回避了显而易见的现实,即以色列占领巴勒斯坦土地是这场冲突的核心,而主要将巴勒斯坦人描述为邪恶的恐怖分子,或是理当得到人道主义保护的无辜平民。但最重要的是,巴勒斯坦人是谋求自决并拒绝被无视的政治代理人。“恐怖分子不会胜利,自由会的。”拜登先生偏颇的意识形态语言无视巴勒斯坦的恐怖主义和以色列的占领都在加剧不公正,也都在妨碍和平的到来。

或许拜登先生的热情拥抱将赋予他政治掩护,令他可以重整旗鼓,继续谋求一个两国方案。美国外交官上一次尝试两国方案,是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拜登先生最近表示,回到战前状况那回事“是不存在的”。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呼吁,管理西岸部分地区的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在以色列军队撤出后管理加沙地带。这是假设以色列会更快撤出,而不是付出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所要求的代价:在建立巴勒斯坦国方面取得实质性进展。为有哪怕些微胜算,美国都将不得不威胁减少军事援助和政治支持,并相应采取行动。否则,以色列将认定,与美国的谈判不过就是那样。

别指望拜登先生改变。假如他一开始就不愿为以色列的行为课加条件,那么在明年总统大选临近之际,他也不太可能甘冒与以色列决裂的风险:以色列可是美国政坛的热门议题。但他理当如此,因为其他选项更糟糕。

拜登先生的片面立场分散了人们对其他所有外交政策头等事项的注意力。在以色列-哈马斯战争之前,美国已在竭力为乌克兰和台湾提供武器,而这场战争可能会转移美国的炮弹、防空系统和更多武器。假如这场冲突扩大为区域战争,利弊的权衡将更为激烈。美国甚至可能被直接卷入其中,对美国在伊拉克和叙利亚军事基地的攻击已经增加,更突显了这一危险。

与此同时,华盛顿正在世界范围内丧失其影响力。因俄罗斯占领乌克兰领土并攻击乌克兰的民用基础设施,美国恳请西方以外的国家反对俄罗斯,但在以色列占领巴勒斯坦土地并切断加沙的食品、水和电力供应时,美国却与以色列沆瀣一气,显得完全不讲原则。不满情绪并不局限于阿拉伯国家。在联合国大会上,一百二十个国家支持一项呼吁人道主义停火的决议,只有十二个国家与美国和以色列一道投下反对票。这令美国遭到孤立的程度仅略低于俄罗斯:上一次,联合国大会曾以一百四十一票赞成、七票反对的结果要求俄罗斯从乌克兰撤军。

在美国国内,以色列-哈马斯战争的反响也可能是致命的。对拜登的战争处置,年轻选民以及阿拉伯裔和穆斯林美国人惊骇不已。他们是拜登先生二零二零年胜选的关键选民,明年十一月投票时,可能就不会再支持他了。共和党人正需要这样剔除拜登先生的联盟,好让他们不受欢迎的候选人胜出:民调显示,唐纳德·特朗普在几个关键州领先,这鼓舞了共和党人。

拜登先生:“美国的领导地位团结了全世界。”对他来讲,美国的领导地位似乎意味着倾尽全力支持美国的盟友,将它们的冲突当作我们自己的,成本和风险则理当无视。历史已经证明,二十年前“要么与我们为伍,要么与我们为敌”的态度是破坏性的。今天,那是分裂世界和失去控制的秘诀。

(作者是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著有Tomorrow, the World: The Birth of U.S. Global Supremacy。本文原题“America Is Losing Control”,由《纽约时报》网站发布于2023年11月13日。超链接为原文所有。译者听桥,不保证理解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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